第1章
精彩节选
霍家老宅。
窗外下着小雨。
程婳从包里勾出了两份文件,漫不经心地拍在了茶几上。
她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修长的双腿随意叠起,看向站在客厅**的男人。
“一式两份,签字吧。”
霍煜站在客厅**,抽着烟。
听见声音,他扭过身走近。
扫了一眼桌上的离婚协议,将手中的烟头狠狠地按在了烟灰缸,“你这是在给自己加戏?你就是不说,我也准备好了离婚,一分钟都不想拖延!”
“既然你我都这么想,那赶快签了字岂不是更好?夫妻的共同财产也一块算了,省得还要再碰面,相看两生厌。”
程婳脸上的笑容明媚。
大厅**的吊灯开着。
明亮的光束罩在程婳巴掌大的小脸上,水眸弯弯,眉眼精致,眼底散发着自信和从容。
霍煜的黑眸迟迟地笼罩在她头顶,下颌骨咬紧,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看来,三年这女人是真的变了不少。
昨日,霍老爷去世了,今日一早她就赶了回来。
霍煜还以为这女人又回来死缠烂打了,原来是惦记着霍家的财产。
“财产分割的事,霍先生是还要再考虑考虑?”
程婳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双腿换了方向,随意地补了一句:“霍先生要是不方便,找律师跟我联系,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你做梦!”
霍煜冷锐的目光一瞬间绷紧,狠狠地剜向沙发上的程婳,“你也不照照镜子,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就凭你也配惦记着霍家的财产?”
冷冽的声音带着嘲讽,厌恶,轻蔑在诺大的客厅里回荡。
程婳面色如常,神色淡淡,轻笑了一声,
“你说不配就不配?看来霍先生对自己的认识也并不清晰。要是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要法律干什么?你说呢?”
无论霍煜喜不喜欢她,她都做了三年的霍太太。
该分的财产,怎么能少?
“三年不见,你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是见长!”
霍煜将桌上的协议书捏得发紧,手背的青筋一根根地暴起。
他难以接受地看着这个跟三年前判若两人的“前妻”。
这不该是程婳该有的样子!
三年前她那样小心翼翼祈求自己爱她,那样唯唯诺诺说话做事,生怕惹恼他,那样卑微软弱的她怎么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耍嘴皮子这种东西,是要看天赋和根基的,哪能说长就长。只不过从前霍先生没来及看我展示这项绝活,可惜了。”
程婳眸子里波澜不惊。
她有的是时间。
霍煜不爽快给钱,她就陪他耗着,折腾着,不耽误事。
“你给我闭嘴!”霍煜凝视着程婳眸光流转,娇俏逼人的样子,心里越发的窝火。
不过是三年未见,这个女人就彻彻底底换了一张嘴脸。
他甚至怀疑,三年前那个狼狈的程婳,只是这个女人做出来的样子!
霍煜脸阴沉到极点,迈着步子,步步朝程婳的方向逼近,抬手就要打人。
这时,门外,佣人敲了敲门。
“霍大少爷,叶小姐到了。”
声音还未落地,门吱呀一声开了。
叶云溪将伞支在了门口,一身黑色的套裙,黑发披肩,脖子上还刮着一块怀表,端庄知性地轻笑着,走进了客厅。
“阿煜,外面下雨了。我来的路上带了些早点,今天一天估计会忙得够呛,你早上多吃点东西,垫垫。”
说着,叶云溪将手上的早点扬了扬,扫向屋内。
目光瞥见沙发上的程婳,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三年,叶云溪早就已经成了名义上的霍太太。
程婳看向叶云溪,用下巴比了比叶云溪手上的早点。
“叶小姐真是知书达理,只是不知道带得够不够多,正好,我也没吃。”
话音一落,客厅里霍煜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程婳的脸,拳头捏得一阵阵发响。
叶云溪脸上的僵硬更明显了。
不论霍煜是愤怒,还是厌恶,起码这个女人能够激起霍煜的情绪。
她不能让这个女人坏了她的事。
叶云溪纤细的手指将胸前的怀表捏紧了,指尖来回地在怀表上摩挲着,神色凝重。
程婳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叶云溪手里的怀表。
这东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应该还很贵重。
她正欲仔细打量,门外滴滴叭叭的喇叭声打破了沉寂。
今日是霍老爷下葬的日子。
单凭霍家在商场如日中天的地位,趁机来捧场和刷脸熟的相关人士就不会少。
霍家本家沾亲带故的,更是会一大早就来撑场面。
程婳起身绕过了霍煜,无视他要杀人的目光,直接拿起叶云溪准备的早点,不急不缓地走出了客厅。
大院里有挡雨的顶棚。
棚下摆满了椅子,供来的客人,休息。
扫了一圈,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
门口,停下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车里的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下车,迈开步子,朝着程婳的方向走来。
管家也朝着车里的男人,迎了上来。
“三爷,要先在这边等等,您看看要不要吃点什么?屋里有准备吃的。”
男人一身黑色的风衣,修长的身影清冷迫人。
他漆黑的眸子掠过全场,眸底矜贵,森冷,“不必。”
程婳的目光不由扫向了男人的方向。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霍三爷。
霍三爷是霍煜的小叔子,更是出了名的公子哥。
听说这位霍三爷魅力十足,迷人而神秘。
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传言,为他要生要死的女人不计其数,却不见他为任何女人停留。
程婳只是看了一眼,不得不说,成熟英俊,风度翩翩。
她发现霍三爷的视线也正沉沉的落在她身上。
他缓步走到她身边,视线落在她脸上,目光淡凉,薄唇掀动,“我们见过?”
程婳也停住步子。
四目相对着,她眉梢挑了挑。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霍三爷撩妹的手段,也如此俗套。
“天才刚亮,三爷怎么就做起梦来了,大概是在梦里见过?”
程婳懒洋洋地收回目光,吃起了早点。
“三爷,客厅里还等着您过去商议。”
霍家的管家讪讪地凑到了霍霆琛身边,小声提醒了一句。
霍霆琛又扫了一眼程婳的方向,眸中耐人寻味地闪了闪。
半晌,他掉过头,单手插兜,从容地走进屋。
一会儿功夫,客厅里围满了人,在商议着葬礼的相关事宜。
霍霆琛进去打了个照面就出来了。
车上,霍霆琛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是家里座机打来的通话。
“爸比,爸比,爸比。你在哪里?我们想你了!”
稚嫩的声音接二连三,从手机里传过来。
霍霆琛将手上的咖啡搁下,冷峻的眉眼中染上丝丝柔和,低声开口:“爸比今天有事,晚一点就回去。”
“哼!爸比你骗人!”
“对!你说好了会帮我们找到妈咪的。”
“都这么久了,爸比还是没有找到妈咪,我们想见妈咪。”
电话那头,三个小萌娃踮着脚,气呼呼地说着。
霍霆琛剑眉微拧,面露难色。
“爸比在找了。乖,你们要在家听话,就带你们见妈咪。”
“真的吗?我们可乖了,爸比。”
“对呀,你说话要算话喔。”
“那我们就再等等,爸比你忙吧,挂了。”
霍霆琛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里传来了“嘟嘟嘟……”的盲音,电话被挂断了。
驾驶座上的助理楚越忍不住憋笑。
大概这世上只有三爷家里的三个宝贝,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挂三爷电话。
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后排,霍霆琛满头黑线,敛了敛眉头,手指在座椅上打着节奏。
楚越回过身,如实回答,“三爷,已经找到了五年前那个中间人,只是还没有回复。”
“催!”冷冽的声音,坚决,不容忤逆。
五年前的那一晚,那个女人怀了霍霆琛的孩子。
按照约定,那女人生下了三胞胎,霍霆琛也支付了款项。
只是没想到现在孩子长大了,整天找他要妈妈。
霍霆琛不想让三个孩子失望。
“好的。”楚越应声完,低头打了一波电话。
此时,霍家大院的雨棚下,程婳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吃完了早点。
将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正在处理文件。
她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舞蹈着。
耳麦里,有男人在说话。
“老大,这波操作真是神了!基本就没有您搞不定的事情!我还以为这次,会很困难,没想到这么顺利。能跟着您混,可真是我的荣幸。”
“打住!”
程婳斥了一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种彩虹屁,留着给别人吧,我消化不了。”
“……好吧。”那头,男人尴尬地笑了笑。
程婳合上了电脑,伸了伸懒腰,补充道:“对了,最近我有事回国了,可能会没空,暂时也不要给我接单子。”
“行的。老大要开始接单了,随时一句话的事,我一直都在。”
“OK。”程婳很满意这个回答,挂了电话。
刚挂就又有电话打来了。
备注是“兰姐”。
这个名字有些生疏。
程婳模模糊糊记得,应该是几年前,那时她还没嫁给霍煜。
母亲重病缺钱,托人介绍的一个来钱快的路子。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通了电话,“你好。”
“是我,兰姐。姑娘,五年前,我帮你介绍了一个客户,还记得我吗?”
当年那件事情,程婳很难忘记。
“有事吗?”
“是这样的,当初那个客户最近老是打电话来,向我打听你的下落,你方不方便和他直接联系?”
“不方便。”程婳的脸沉了沉。
那些往事,实在不美妙,她不想记起。
“当初说好了,事情结束大家就两清,没错吧?”
如若不是因为母亲的病,她也绝不会做这件事,可做了这件事,母亲也还是离世了。
“对,只是那边老打电话来问。听说是孩子长大了,想要见妈,我也很为难……”
没等兰姐说完,程婳脸上闪过一抹躁意,打断了。
“既然如此,你不如直接告诉对方,孩子的妈死了,自杀了。”
“这……好,我想想别的办法。”
程婳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才恢复平静。
母亲重病,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
每当回忆起,她的胸口都有一种窒息的憋闷感。
而霍煜是她唯一的光焰,她拿着母亲的信物找到霍国良,嫁入霍家,做了三年的霍太太。
这三年犹如地狱,生理心理上的痛数不胜数。
好在,都过去了。
现在霍国良去世,她也该彻底放下过去了。
程婳准备趁着今天,直接将财产分割事宜整理出来,递给霍煜,然后走人,改天让律师去霍煜的公司直接谈。
门口传来一阵嘈杂。
三三两两的人凑在一起议论着。
“怎么会这样,这才多大点功夫,就出了这样的乱子?”
“哎,谁知道啊!听说是霍老爷的房间被人撬开了,电脑里的文件全被人盗了。霍大少刚急得不行,让人调监控去了!”
“霍老爷子还没下葬,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趁着这个节骨眼去偷东西。”
程婳起身合上电脑,装进包里,准备也去看看情况。
刚走进客厅,迎面霍煜横眉冷冷瞪着她,大步逼近了过来。
“啪!”
霍煜直接将平板拍在了程婳身上,咬着牙,眼里怒火涌动。
“三年不见,你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使出来了。你今天要是交待不清楚,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程婳被砸得摔在地上,她忍着疼站起身,低眸扫了一眼,从容地打开视频,观看。
围上来的宾客也垫起了脚,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视频放完,议论声就快将程婳淹没了。
程婳沉着脸,又看了一遍。
视频里的人是她,视频里的地方也是在霍老爷子的房间里。
但她今天没有去过霍老爷子的房间。
只有一种可能,这是人为合成的。
“凭这个,你准备栽赃我什么?”程婳目光掠过霍煜,神色平静自若。
“栽赃?”
霍煜气笑了,要不是现在人多,他捏紧的手,恨不得直接掐住程婳的脖子。
他毫不客气地逼问:“我没工夫听你在这狡辩!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盗文件是什么目的?”
“什么文件?”程婳扬了扬眉梢。
她想要这世上的任何文件,只需要一个域名而已,用得着亲自去房间里下载?
霍煜只当程婳在装蒜,厉声警告:“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不仅忍耐有限度,办事的能力也很有限。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光凭你两声吓唬,我就要背黑锅?不存在的。”
没等她说完,霍煜忍无可忍,大掌扼住了她的下巴,手捏得发颤。
“你要是找死,我成全你!”
在场的各位看着程婳,也不怀好意地指指点点起来。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在葬礼上偷文件,也真是够没品的。
现在明明证据都在,这女人却绝口不认,更加是小偷加无赖,丢人!
程婳的下巴被捏得发颤,她眸光一冷,脸上迸射出丝丝阴寒,咬着牙,发狠地剜向面前的霍煜,“撒手!”
霍煜被这一记目光惊住了。
三年前,程婳受尽欺辱,都不过是忍耐。
跟前这个女人脸上的“煞气”,还有灼灼逼人的目光,竟是带着浓浓的震慑力。
她冷笑着,甩开下巴,坐在沙发上,不慌不忙地打开了电脑,飞快地打着代码,清冷地说着:
“电脑上的文件只要是被下载过,就会有痕迹。刚才视频里,我已经看到了文档名,找到真凶不难。”
说到这,程婳顿了顿,冷眸盯向霍煜,“但我要霍少为刚才的行为,向我道歉!”
霍煜的脸微微泛白,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不承认,更不会想到,她会做出反击。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围观的人也惊呆了,看着程婳的手飞快地舞动着,一双眸子却全神贯注地打着代码。
懂一点行的人很快就看出,“想不到这位程小姐还是位资深的黑客。”
“那看来凶手应该是另有其人了,黑客要偷文件,根本不用大张旗鼓地去撬门,进屋子里下载。”
“是啊,那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实在是多此一举!”
宾客们议论的功夫,程婳眉眼带笑,搞定了。
她将电脑摆在了桌面上,侧过身子,一五一十地讲解着。
“一个小时前,霍老爷电脑里的文件被下载了。半个小时前,这个文档出现在了账户名为三小姐的电脑上,这个电脑距离霍家有10公里。”
“这能说明什么?”霍煜盯着电脑上的记录,声线阴寒刺骨。
不远处,霍霆琛温沉的声音,不慌不忙的响起,“说明凶手另有其人。”
他的目光锁定着程婳,摇了摇手里的红酒。
程婳看了他一眼,继续解释:
“直接排除远程发送的可能性,远程发送会至少会出现在两台电脑以上。
那么,只有可能是凶手存U盘,然后找人或者亲自上传到了十公里外的电脑上。我今天一个人来,不可能转送U盘,而且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半步。”
一席话后,宾客们反应过来,打消了对程婳的怀疑,又好奇起这位“三小姐”是谁。
程婳并不在意谁是三小姐,她起身,走到了霍煜跟前,冷眸微挑,“事情真相大白,你是不是该向我道歉?”
霍霆琛眼底也升起几分趣味,拖了个凳子坐下,看戏。
“好,算你走运!”霍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吐出几个字。
说完,他准备离开。
程婳快一步,堵住了他的路,笑着开口:“霍少是听不懂人话?我要的是道歉!”
她的声音清冷,却字字铿锵,咄咄逼人。
话音一落,在场都停止了议论,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两人身上。
“程婳,你……”霍煜刚张了张嘴,程婳就打断了。
“道歉!冤枉了人,就应该道歉。今天这么多人看着,霍少不会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吧?”
现场的空气都像紧绷了,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霍老爷子去世,霍煜身为嫡长子,现在可是霍家的掌门人,居然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让道歉。
最可笑的,霍煜的确一点不占理。
“程小姐,抱歉!”霍煜咬着牙,手心里快要掐出了血来。
说完,他狠狠地凝视着程婳好一阵子,忍着火,离开了。
程婳对他这个反应很满意,拍了拍发酸的胳膊,也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她今天本来也只是准备来露个脸,讨要财产,现在霍煜应该没心情讨论财产,她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走了没两步,程婳的目光注意到了不远处的霍霆琛。
霍霆琛一头利落的短发,长臂慵懒地搁在椅子边上,只是随意的那么坐着,看上去都自带韵味,让人挪不开眼。
“刚才,谢了。”程婳走了过去,笑着道谢。
“谢我什么?”霍霆琛转过身,讳莫如深的黑眸落在程婳跟前。
他要没记错,刚才他并没有做什么。
证据是程婳自己找到的,凶手也是程婳自己推测的。
程婳笑了笑,“谢你路见不平,刚才能站出来说那句话,就值得我谢谢了,不是吗?”
霍霆琛轻抿了一口红酒,淡淡的补了一句,“不必放在心上。”
“也对,不过不一样。”程婳说着,又多看了霍霆琛一眼。
霍霆琛的声音和面色都带着几分清冷,疏离。
一言一行虽礼貌得体,但莫名给人以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太好接近的感觉。
“下次有机会,我好好谢谢你,今天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程婳该说的话说完,也就收回目光,从包里拿了一张名片,放在桌上,转身离开了。
霍霆琛看着程婳纤瘦的身影,漆黑的眸底染上几丝疑惑。
霍煜的这位妻子,霍霆琛听说过。
今日一见,跟传言中,实在相差甚远。
完全看不出,这竟是传说中受尽虐待,死缠烂打的豪门怨妇。
而且有几分熟悉感,怪。
……
出了霍家老宅,程婳到了附近的停车场。
她的车停在这里。
今天是她第一天回国,好友宁菲菲约了她晚上庆祝,得赶紧过去。
程婳走得有些快,走到车前,匆忙地拉开车门。
突然,车身一侧闪过了一道身影。
是叶云溪。
“又见面了。”叶云溪绕过车,走到了程婳跟前。
她脸上神色,不同早上的温柔。
此刻,叶云溪眼里的敌意十分的浓郁,声音也阴森森的,没来由地抛出了一句,“我实在搞不懂,你回来干什么?”
程婳一怔,停住了步子,“看来你很不希望我回来。”
“程婳,我告诉你,霍煜早就厌恶你了!三年前我们就在一起了,你就是回来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叶云溪压着声音警告。
“你以为我想改变什么?”程婳细细地打量着跟前的叶云溪,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刚才霍老爷文件明显是有人栽赃给她的。
但她出国这么久,在国内并没有什么敌人。
想要害她的,目前她能想到的,就只有跟前的叶云溪。
可惜,还没有证据。
跟前,叶云溪嘴角扯出了一抹阴森,继续说着。
“你心知肚明!三年前,你死缠烂打嫁给了霍煜,霍煜已经受够你了!我劝你,最好从哪来回哪去,否则你一定会后悔回来的。”
说完,叶云溪就离开了。
程婳看着叶云溪的背影,眉头蹙了蹙,有些好笑。
她这次回来,不过是想要拿回属于她的财产而已。
实在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不过也正常,要是换做三年前,她知道这个小三是叶云溪,也会这样态度对她。
罢了。
菲菲说了,今晚要好好开心,不想别的。
程婳一路驱车到了约定的“鼎盛”酒吧,宁菲菲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两人见面,打了个招呼,宁菲菲就拖着程婳进了酒吧。
宁菲菲今天出来除了为程婳接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刚失恋。
她心里憋屈,正好程婳回来,有人陪着喝酒。
两人一坐下,宁菲菲就开始自己给自己灌酒,“渣,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渣,越想越渣。”
两杯酒一下肚,宁菲菲的眼眶红了。
程婳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有些心疼地帮宁菲菲擦了擦微红的眼眶,夺过了宁菲菲手里的酒瓶,换了个杯子,“几年不见,你咋还是这幅德行啊?三天两头失恋。”
“不行吗?歌里不是唱了吗?爱情就像龙卷风。”
“你的确定是龙卷风,不是台风?”
宁菲菲被怼得无话可说,一脸委屈地瘪了瘪嘴,“不说了,都在酒里。”
程婳今天心情也不好。
霍煜那平板砸她的那一下现在都还有些疼,她也跟着多喝了几杯。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宁菲菲突然抱住了程婳,小声地嘀咕着:“婳婳,我感觉我现在就跟你三年前一样,好难受。”
程婳的眸色一暗,也不知道是酒意上来了,还是回忆上来了,心底泛起一阵酸楚。
三年前,她一厢情愿的喜欢着霍煜。
不顾所有人的嘲笑,死缠烂打嫁给了霍煜。
换来的是,婚后霍煜对她一次次的羞辱,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践踏。
程婳受尽了折磨,心灰意冷,离开霍家,出国了。
好在在国外的这段日子,她看开了,也想透了,为了霍煜这样的人渣,不值得。
只是每每想起那一段,她就为自己不值。
程婳喝着,脸越来越涨红。
她在国外一直用心在钻研本领,很少喝酒。
今天突然喝这么多,整个人有点飘乎乎的。
此时,鼎盛酒吧门外,霍霆琛阔步走了进来。
他换掉了上午的风衣,穿着一身手工西服,面色清冷,周身的气场矜贵,迫人。
楚越就跟在霍霆琛身后,正一边走着,一边低声汇报着:“三爷,那边传来消息了,说五年前那个女人找到了。只是那女人一直在国外刚回国,您要方便,明天就可以安排见面。”
霍霆琛微微颔首,不言,表示默认了,继续往前走。
走到酒吧前台,霍霆琛的目光注意到了吧台前的程婳。
他的脚步顿了顿,眉梢不经意地扬了扬。
程婳也注意到了门口的霍霆琛。
她喝多了,有些嗨,端着酒杯就冲了上来,“没想到,又见到你了,我们可能有缘。”
“嗯。”霍霆琛闷闷地应了一声,凝视着程婳潮红的脸,和飘忽不定的眸子。
不难看出,她喝多了。
“本来我还准备改天再答谢你,现在倒觉得,择日不如撞日。”程婳说着,将手里的红酒强行塞到了霍霆琛手里。
一旁,楚越惊呆了,准备上前阻挡。
霍霆琛摆了摆,接过红酒杯,看了一眼楚越,“你先进去等我。”
“好。”楚越心里满是好奇,还是先进了包间。
“走吧,今天我请你喝酒。”程婳拽着霍霆琛的手,将他拉到了吧台前,扭头准备给霍霆琛介绍菲菲,这才发现菲菲已经在吧台上睡着了。
程婳摇了摇菲菲的袖子,菲菲还是没有动静,她放弃了,“好吧,不重要了,我们两喝。”
霍霆琛低醇的声音,问了一句,“你确定?”
“怎么,你看不起我?我还能喝!”程婳气呼呼地说完,扑通一声,倒在了霍霆琛的怀里。
她的脑袋砸在了霍霆琛的胸前,硬硬的,她疼得拽紧了他的手臂。
“哇,好痛,你弄疼我了……”
“……”
霍霆琛皱了皱眉。
他准备将她重新放回吧台的椅子上,程婳使劲地甩了甩手,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脸胡乱地凑到了他的脸上。
吧唧,吻上了他的唇。
“唔……”
霍霆琛的脸很黑,越来越黑。
他托着她的后脑勺,离开了她的唇瓣。
程婳的反应更大了,身子囚在他身上,怎么都不撒手,“你不准跑,喝,今天不醉不归!”
“你先撒手。”霍霆琛阴沉着脸,沉声开口。
程婳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脑子迷迷糊糊的,抱得更紧了。
包间里,楚越匆匆出来,走到了霍霆琛身旁。
“三爷,里面的人等急了,问您怎么还没来?”
“嗯。”霍霆琛将程婳从身上扒了下来,冷眸转向楚越,“这个,你处理。”
说完,霍霆琛走进了包间。
楚越一脸懵逼地看着跟前的女人,感到头大。
处理,怎么处理?
他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程婳,问道:“你好,请问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家?”
程婳模糊中感到有人在跟她说话,使劲点了点头,用手胡乱地挥着。
“不是,不是这样的……”
楚越放弃了询问,直接打车将程婳送回了霍霆琛的别墅。
翌日,程婳醒来的时候,脑子很疼,胃也很疼。
床边,三个萌娃伏在床边,一脸兴奋地看着床上的程婳。
霍星辰在最里面的位置,小心翼翼地用手戳着程婳的后脑勺。
“快醒醒,你是我们的妈咪吗?”
“你别乱动,妈咪还没醒!”霍月乾小声地斥了一句,“爸比答应了我们会找到妈咪,然后家里就出现了一个女人,不是妈咪是谁?一定就是我们的妈咪。”
霍日乾站在最靠外的位置,一双黑眸正打量着床上的女人,在思考着。
这些年,爸比都没有带女人回来过。
这个女人是妈咪的可能性很大,但并不能完全肯定。
“嗯……”
床上,程婳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一睁眼,三张**的小脸围在她跟前。
三双漆黑的眸子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我,的,天!”
程婳蒙了,她往后退了退,挤出了一个笑容,“你们是谁?这里是?”
“妈咪,这里是我们的家,欢迎妈咪回家。”
霍星辰穿着一身粉粉的公主裙,说完,跳上床,抱住了程婳的胳膊,水眸弯弯的向程婳介绍,“妈咪,我是霍星辰,他们是我的哥哥,月乾和日乾。”
“妈咪,我是月乾,你和妹妹长得好像,比妹妹还要好看!”霍月乾也凑了上来,脸上笑得很灿烂。
霍日乾只是微微和程婳对视了一眼,沉声开口,“我是霍日乾。”
“……”
程婳揉了揉脑袋,又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努力的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她去酒吧喝酒了,然后遇到了霍霆琛,再然后……断片了。
她尴尬地摸出了兜里的手机,手机上宁菲菲打开了十几通电话,她都没有接。
程婳准备先给宁菲菲回个电话。
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床边三个萌娃听见声音,兴奋地冲了出去,“爸比,你终于回来了!”
霍霆琛将身上的西服外套挂好,蹲下身,抱起了冲在最前面的霍星辰,“爸比不是说了,一忙完就会回来的吗?你们在家有没有听话?”
霍月乾拍了拍胸膛,骄傲地看向霍霆琛,“有,我们在家里很乖,还有很想爸比。”
霍日乾记起正事来,“爸比,屋子里的女人是我们的妈咪吗?”
“女人?”霍霆琛眉头微蹙,抱着霍星辰,走向卧室。
床上,程婳听见声音正下床,准备往外走。
两人一进一出,险些撞上了。
程婳先一步往外退了退,抬眸看见被三个萌娃围起来的霍霆琛,有些惊讶。
外面只传言,霍霆琛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可从来没听说过,他是三个孩子的萌爸。
程婳看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试探性地问:“昨天,是你带我来这的吗?”
霍霆琛看见跟前的程婳,明白过来。
昨天应该楚越领会错了他的意思,居然将程婳带回家了。
“嗯,昨天你喝多了。”霍霆琛清冷的说完,出了卧室,帮霍星辰整理着被扯乱的裙子。
程婳紧跟着,追了上去,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
没等霍霆琛回答,霍日乾又问了一遍,“爸比,她是我们的妈咪吗?”
“不是。”霍霆琛回答得很干脆。
今早,兰姐已经打来电话,五年前是生下三个萌宝的女人叫程橙儿,并不是程婳。
通过父子间的对话,程婳旋即反应过来,这三个孩子是在找妈。
“怎么会……”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霍日乾俊秀的眉眼间迅速闪过一抹失落,口中喃喃自语着。
那张小脸上失望瞬间让程婳想起兰姐打来的那通电话。
她的孩子,也正像他们这样找妈妈。
仔细算来,她的孩子应该也是他们三个这样的年纪。
只是可惜,她注定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
随后,霍日乾抬头,望向程婳的目光中多了些许信心。
酝酿许久才鼓起勇气上前,涨红一张小脸在程婳手里塞了一个冰凉的物件,然后掉头跑回卧室。
一旁的霍月乾满脸活力地朝程婳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霍星辰也笑靥如花地朝程婳招了招手。
程婳摊开手掌,刚才霍日乾往她掌心放的,是一块温润冰凉的玉。
霍霆琛眼角余光瞟到那块玉,俊朗的眉头瞬间紧蹙。
那是他父亲的遗物。
也就是霍日乾的爷爷,临终前给他,他当作生日礼物转送给日乾,日乾一向如珍如宝。
只见了一面,就给了这个女人?
分明已经说过程婳不是他们的妈妈,霍日乾就是这么死心眼。
“程小姐,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霍霆琛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程婳手机突然震动一声,望向屏幕上显示的短信,眼中流露一丝愉悦。
“离婚协议已经签署好,来我公司拿走。”
是霍煜发来的。
总算可以彻底和这个男人摆脱关系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劳烦司机把我送到霍氏集团。”
程婳素净容颜上的笑容落在霍霆琛眼底有些刺眼。
她满心想着去拿离婚协议,跟着安排的人上了车,轻车熟路来到霍煜办公室,推开那扇门。
霍煜听见门口响动,抬头,落入眼底的就是程婳那一张洋溢着自信与欢悦的笑脸。
先前的好心情全被这张愉悦的容颜毁掉,霍煜心底没由来的一阵怒意。
离婚这件事,就让她这么高兴吗?
程婳步伐轻盈走上前来,面对着那个曾经挚爱却将她极尽羞辱的男人,愈发从容优雅。
“离婚协议在哪?”
霍煜不语,拉开抽屉,但拿出的却是一个蓝色丝绒方盒。
“毕竟夫妻一场,当年结婚没送你什么礼物,这算是我补偿你的。”
霍煜语气生硬至极。
程婳心底暗自嗤笑一声,想起那三年的生活,便如一条蛆虫在心上爬动般恶心。
这样高高在上的补偿?她可不稀罕。
打开丝绒方盒,程婳却仍被里面闪出光芒震惊。
一颗足达十克拉的稀世圆钻。
据她所知,那座矿山已经永久禁采,这是遗留的孤品。
从纯净度和色泽来看,市面上少说也值八位数,价格不菲。
“你这是什么意思?”程婳盯着那颗圆钻,眼底尽是闪烁的亮光。
霍煜满意得看着程婳的反应,心中的情绪一扫而光,“我说了,这是给你的补……”
没等他说完,程婳又将盒子在桌上丢出一条抛物线甩回到霍煜面前。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不好意思我不吃这套,这样的好东西你还是留着哄叶云溪吧。”
她刚才惊讶的神情不过是出于对一件艺术品的欣赏,和霍煜可没有半毛钱关系。
况且霍煜这一套驯兽手段,早在三年间都被她给玩腻了。
程婳淡漠的反应顿时令霍煜一愣,旋即脸色阴沉发黑,双拳紧紧握起。
“离婚协议呢?我很忙,没时间在这和你闲聊。”
冰冷疏远的语气让霍煜心底的怒意直接爆棚,满不情愿的把离婚协议抽了出来,拍在桌上。
程婳翻开看了看,是她给的那份,落笔还有她龙飞凤舞的写下“程婳”两个字。
美艳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欢愉的笑容。
总算是为过去那段悲惨的婚姻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不等霍煜开口,程婳拿起离婚协议转身离开,出门前挥了挥手中文件,笑眸弯弯狡黠的动人。
“记得把离婚证邮给我。”
随后,转身出门。
她早就叫了跑腿代驾,把她昨天停在鼎盛酒吧附近的车取来,停在霍氏集团的地下车库。
乘电梯直达停车场,哼着小曲取车回家。
程婳心情颇好,按下解锁键拉开车门,刚一落座,便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在车里蔓延着。
浓烈却舒缓的香气伴随着烟雾在车里环绕,缕缕钻入她的鼻腔,顿时令她浑身酥软,昏昏欲睡。
车后座隐隐响起富有节奏的“嘀嗒”声响,愈发让她的眼皮沉重起来。
程婳双手紧扣着门把手,却没等支撑到她开门,便陷入了无意识的昏迷中。
此刻,车后座缓缓升起一个人影,开门来到副驾驶的位置上,让嘀嗒作响的怀表近距离环绕着程婳。
看着那张已经被催眠的容颜,叶云溪眼底闪过一抹阴沉的狠戾。
从前她从没将程婳放在眼中,可三年后的她竟有如此惊人的转变,不得不让她提防。
“还记得你三年前的身份吗?”叶云溪的声音宛如缕缕魔音钻进程婳的耳中。
已被催眠的程婳几乎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霍煜的妻子。”
这个称谓让叶云溪心底一阵抵触的烦躁,恨不得立马伸手掐死她。
可她不会。
在她引以为傲的催眠术下,程婳自然也不能幸免。
没人可以从她身边抢走霍煜。
“那你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叶云溪嘴角扯起一抹阴险的笑容。
回想起那三年的地狱时光,程婳还怎么可能缠着霍煜不放?
果然,这个问题过后,程婳迅速眉头紧锁,那段黑暗的记忆令她整个人纠结着扭曲,双手紧扣着扳手。
“地狱……”
程婳喃喃自语似的叙述着当年的过往,叶云溪则一脸轻快的坐在副驾驶上倾听着那颇为悦耳的经历。
似乎程婳的苦难于她而言便是天大的乐事一般。
可在这过程中,两个清晰的词眼却让她神情一怔,心里顿时翻山倒海般震惊。
这怎么可能……
就在此时,身旁响起一道镇定而清醒的声音,“可是这些早就过去了。”
叶云溪诧异转头,对上程婳那双含着水波却透着阴沉的眸子,心底忍不住一紧。
她居然能破解自己的催眠术?!
对上叶云溪诧异的目光,程婳眼底神色愈发冰冷。
“叶小姐真是好高明的手段。”
她有这一手精明的催眠术,难怪做小三做的轻而易举,不知霍煜是否曾领教过。
程婳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话语低沉,“离婚协议签署后,我与霍煜再没有半点关系,也请叶小姐以后不要来骚扰我。”
被揭穿的羞赧让叶云溪气愤之余涨红着一张脸,却仍算不透程婳为何能破解她的催眠术。
她的催眠术向来是万无一失的……
程婳迅速下车,来开副驾驶车门,在她凌厉而炽热的目光中,叶云溪终究不吭一声的下车离开。
远远离开后,叶云溪心中仍被浓烈的疑问包围。
据她所知,从前霍煜对她厌烦至极,从不曾碰过她。
那程婳在回忆过往的时候,又为何会说出“怀孕生子”这四个字?
……
车内的空气依旧黏稠得紧张,程婳紧扣着门把手长喘一口气,脑海中昏黑的记忆仍旧徐徐作怪。
不知为何,催眠中的记忆突然间插入那个曾出现在她生命中的孩子。
也多亏了这个孩子,才让她从催眠中挣脱而出。
或许,她心里也是想那个孩子的吧。
只是可惜,手术时的全身麻醉没能让她见那个孩子一面。
忙碌了一上午,程婳只感觉自己的肚子空的发瘪,随即调整情绪驱车前往附近的餐厅。
某高级餐厅中。
靠窗的位置上挤着三只小团子,一脸拘谨的盯着对面那个陌生的女人,眼中满是戒备。
“你们的妈妈我已经找到了,以后不许再胡闹了。”
霍霆琛姿态优雅的做着介绍,只是望向对面的眼中依旧平静的毫无波澜。
显然,孩子的妈妈并不是他爱的那款。
不过好在,三个孩子还是更像他。
“你们好,我叫程橙儿,是你们的妈妈。”
程橙儿以一副生疏的口吻道出这个代表着亲近的称呼,向对面投去笑容,换来的却是三张严肃的紧张的小脸。
真是尴尬。
霍星辰嘟着小嘴一撇头气鼓鼓的道:“爹地骗人,她才不是我们的妈咪。”
小团子的抗拒让程橙儿随即开口解释,“当年妈咪是为了出国留学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有出现,不过你们放心,妈咪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只是这番不咸不淡的解释仍旧没能让三只小团子松口。
霍月乾一脸不屑的撇了撇嘴。
霍日乾则索性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霍霆琛眉心微蹙,看着三只傲娇的小团子却也无可奈何。
当年的协议规定二人不会再有交集,耐不住他们三个整天吵着要妈妈,霍霆琛还是将程橙儿找了过来。
没想到还是不合他们的心意。
与他的预期,也有些差距。
霍霆琛又瞥了一眼对面坐的拘谨的女人,实在想象不到这三个机灵聪明的孩子竟然是自己与她的产物。
“人我已经找来了,再不满意的话,你们只能自己去找了。”霍霆琛眉头微挑俯瞰着几只小萌团。
“自己去就自己去!”
霍星辰掐着小腰赌气似的跳下座椅,没头苍蝇般在餐厅里乱找起来。
这个女人分明就不是她的妈咪,早上那个才是!
可几圈后,霍星辰只能满脸失落的无功而返。
霍霆琛看着小萌团,眼角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刚想起身将她抱来,一旁的霍日乾两眼放光的指向门口。
“找到妈咪了!”
另外两只小团子一看,顿时满眼亮光,扑通跳到地上,飞奔着朝那个熟悉的身影扑了过去。
“妈咪。”
“妈咪妈咪!”
脚下一阵叽叽喳喳兴奋的叫喊声,程婳一动不敢动的立在原地看着脚下不知何处扑来的几颗小雪球。
咦?这不是今早那三个娃吗?
程婳忍不住无奈笑笑,怎么又把她认错了?
“不是说过了?我不是你们的……”
“妈咪,我总算找到你了。”霍星辰抬起漾着水波的眸子望向程婳打断了她的话。
那双眼中的水雾没由来的让程婳心里一颤,再没能说出那句残忍的话。
都是失去了骨肉至亲的人,她又何必对几个小孩子费力解释?
程婳瞥见远处的霍霆琛,一把将满脸泪痕的霍星辰抱在怀中,“好了别哭了,我带你去找爹地。”
远处的男人姿态优雅,目光却一直系在三只小团子的身上。
那一大三小朝他走来的画面,竟然出人意料的和谐。
“霍三爷,孩子我给您送来了。”
说这话时,程婳强忍着笑意,没想到流连花丛惹得一身债桃花债的霍三爷,最终竟是在给孩子找妈妈的事上栽了跟头。
“程婳?”
此时响起一道诧异的声音,转头望去,对上的却是程橙儿那双满是戒备的眸子。
三年不见,程橙儿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放下我的孩子!”
程橙儿一把将小雪团从程婳怀中夺走,全然没有顾忌霍星辰的挣扎。
粗蛮的动作瞬时让霍霆琛眼底浮现一抹厌恶。
“你的孩子?”
程婳眉头拧着看了一眼怀抱霍星辰的程橙儿,又转头望向霍霆琛。
他的沉默显然已经默认了程橙儿的言语。
没想到这三个小团子苦苦寻找的妈妈,竟然就是程橙儿。
原来她不在程家那几年,程橙儿竟同时与她生下了孩子。
“她不是我的妈咪,我不认识她!”
霍星辰厌恶的推开程橙儿凑去的脸颊,跳到地上,小手紧抓着程婳的裤腿,目光坚定。
尽管程婳对程橙儿一向没什么好感,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星辰乖,按辈分算,我可还是你的大姨呢。”
话间,程婳抬眼一瞥,程橙儿的脸色阴沉的警备着。
“这时候想起你也姓程了吗?”程橙儿嗤笑一声,尽是嘲讽。
一旁的霍霆琛眼底浮现些许不耐,他孩子的生母,还真是令人失望。
“既然是你们的家事,就不打扰了。”
说罢,霍霆琛带着三个萌娃便准备离开。
女人之间的纷争,他可不想参与。
“你们要乖,以后有时间妈咪会去看你们的。”
程橙儿立马抓紧时间,挑中一眼看上去便老实的霍日乾想摸摸他的小脑袋。
霍日乾却眉头一拧,顺势侧头躲过程橙儿凑来的手,惹得她满脸尴尬的干笑。
冷眼旁观的程婳早已看穿各人的心思,轻笑一声转身寻了一个空位坐下。
霍家老宅。
窗外下着小雨。
程婳从包里勾出了两份文件,漫不经心地拍在了茶几上。
她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修长的双腿随意叠起,看向站在客厅**的男人。
“一式两份,签字吧。”
霍煜站在客厅**,抽着烟。
听见声音,他扭过身走近。
扫了一眼桌上的离婚协议,将手中的烟头狠狠地按在了烟灰缸,“你这是在给自己加戏?你就是不说,我也准备好了离婚,一分钟都不想拖延!”
“既然你我都这么想,那赶快签了字岂不是更好?夫妻的共同财产也一块算了,省得还要再碰面,相看两生厌。”
程婳脸上的笑容明媚。
大厅**的吊灯开着。
明亮的光束罩在程婳巴掌大的小脸上,水眸弯弯,眉眼精致,眼底散发着自信和从容。
霍煜的黑眸迟迟地笼罩在她头顶,下颌骨咬紧,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看来,三年这女人是真的变了不少。
昨日,霍老爷去世了,今日一早她就赶了回来。
霍煜还以为这女人又回来死缠烂打了,原来是惦记着霍家的财产。
“财产分割的事,霍先生是还要再考虑考虑?”
程婳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双腿换了方向,随意地补了一句:“霍先生要是不方便,找律师跟我联系,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你做梦!”
霍煜冷锐的目光一瞬间绷紧,狠狠地剜向沙发上的程婳,“你也不照照镜子,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就凭你也配惦记着霍家的财产?”
冷冽的声音带着嘲讽,厌恶,轻蔑在诺大的客厅里回荡。
程婳面色如常,神色淡淡,轻笑了一声,
“你说不配就不配?看来霍先生对自己的认识也并不清晰。要是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要法律干什么?你说呢?”
无论霍煜喜不喜欢她,她都做了三年的霍太太。
该分的财产,怎么能少?
“三年不见,你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是见长!”
霍煜将桌上的协议书捏得发紧,手背的青筋一根根地暴起。
他难以接受地看着这个跟三年前判若两人的“前妻”。
这不该是程婳该有的样子!
三年前她那样小心翼翼祈求自己爱她,那样唯唯诺诺说话做事,生怕惹恼他,那样卑微软弱的她怎么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耍嘴皮子这种东西,是要看天赋和根基的,哪能说长就长。只不过从前霍先生没来及看我展示这项绝活,可惜了。”
程婳眸子里波澜不惊。
她有的是时间。
霍煜不爽快给钱,她就陪他耗着,折腾着,不耽误事。
“你给我闭嘴!”霍煜凝视着程婳眸光流转,娇俏逼人的样子,心里越发的窝火。
不过是三年未见,这个女人就彻彻底底换了一张嘴脸。
他甚至怀疑,三年前那个狼狈的程婳,只是这个女人做出来的样子!
霍煜脸阴沉到极点,迈着步子,步步朝程婳的方向逼近,抬手就要打人。
这时,门外,佣人敲了敲门。
“霍大少爷,叶小姐到了。”
声音还未落地,门吱呀一声开了。
叶云溪将伞支在了门口,一身黑色的套裙,黑发披肩,脖子上还刮着一块怀表,端庄知性地轻笑着,走进了客厅。
“阿煜,外面下雨了。我来的路上带了些早点,今天一天估计会忙得够呛,你早上多吃点东西,垫垫。”
说着,叶云溪将手上的早点扬了扬,扫向屋内。
目光瞥见沙发上的程婳,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三年,叶云溪早就已经成了名义上的霍太太。
程婳看向叶云溪,用下巴比了比叶云溪手上的早点。
“叶小姐真是知书达理,只是不知道带得够不够多,正好,我也没吃。”
话音一落,客厅里霍煜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程婳的脸,拳头捏得一阵阵发响。
叶云溪脸上的僵硬更明显了。
不论霍煜是愤怒,还是厌恶,起码这个女人能够激起霍煜的情绪。
她不能让这个女人坏了她的事。
叶云溪纤细的手指将胸前的怀表捏紧了,指尖来回地在怀表上摩挲着,神色凝重。
程婳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叶云溪手里的怀表。
这东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应该还很贵重。
她正欲仔细打量,门外滴滴叭叭的喇叭声打破了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