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漆黑的夜,暴雨如注。
被雨水浇透的夏七月狼狈至极,不断嘶吼的声音早已沙哑。
“我真的是清白的,顾休言,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信我,你信我一次!”
在顾家别墅外等待了整整12个小时,在她不知道第多少次解释后,顾家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门边男人背光而立,字字如刀。
“想让我相信你和你那个奸夫,除非你现在就死在我面前。”
像最后一根稻草压过来,早已体力透支的夏七月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雨里。
三个月前,她遭遇了一场绑架。
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哥哥纪南初赶去救她,却被一同绑走。
之后两人被剥光衣服扔进了同一个房间里。
冬天的夜晚冷到让人窒息,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干涸了。
夏七月的身体几乎已经丧失了知觉,但她告诉自己不能死,她要等顾休言来救她。
因为顾休言说过,等她大学毕业后他们就结婚,只要她想,他甚至可以抛下顾家太子爷的身份与她远走高飞。
她舍不得死,她要等着他带她走。
靠着这个信念,她撑到了第三天的清晨。
在一片喊杀声中,她错愕惊醒,看到了日思夜想的男人就站在自己眼前,忍了太久的眼泪几乎瞬间决了堤。
她想要冲过去用力抱住他,告诉他自己等他等了好久好久......
迫不及待起身,可还未靠近顾休言,就被他冰冷厌恶的视线定格在原地。
“夏七月,你真脏!”
她懵了,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被纪南初抱在怀里,暧昧至极。
“不——”
夏七月慌了,可顾休言却决绝的转身离开。
几天之后,纪南初就以防卫过当的罪名被羁押。
从那之后,顾休言仿佛变了一个人,看她的眼神满是恨意,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再相信,从前的海誓山盟仿佛一瞬间都灰飞烟灭了。
“顾休言,我真的......没有骗你。”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夏七月从雨里抬起头,爬到男人身边捉住他的裤腿,声音低到尘埃里。
“我一直等着你带我走,我一直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这样的我怎么可能背叛你呢,你信我,你为什么不肯信我......”
这些解释她已经反反复复说了无数遍,换来的从来只有顾休言的冷笑。
“够了,到了现在你还在狡辩,要不是我亲眼所见,只怕还要被你蒙骗。”俊美无俦的男人勾着唇角,从前温柔的笑意此时仿佛淬了毒。
他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掐住夏七月细瘦的下巴,狠狠用力,“怎么,现在又想装可怜骗我去救你那个奸夫?夏七月,你怎么这么贱?以为我还会被你骗吗?”
夏七月身形一颤,死死咬了唇,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流到了嘴里,竟然是咸的。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骂她贱,骂她是扫把星,有爹生没娘养。
只因为她打从一出生就没有父母,好不容易被人领养,养母也在她十二岁时抛下她和别的男人私奔了。
她也曾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这么命贱,直到顾休言的出现。
他从没有嫌弃过她的出身,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疼她爱她。
她以为他是自己生命里的最后一道光,却没想到......今天的顾休言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她踩进泥里,肆意ling辱。
最痛的,不是旁人扔的石子,而是最爱的人对准心口捅的刀。
头顶男人狠绝的话语却继续像绵密的针一根又一根地朝着她的心口扎过来。
“夏七月,实话告诉你,是我把纪南初送进去的,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要他死,要你痛苦,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你现在就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话音落下,顾休言狠狠一脚踢开了脚边的女人。
夏七月栽倒在泥水里,毫无尊严。
雨越下越大。
栽倒的夏七月趴在冰冷的湿.地上一动不动,紧咬的唇渗出了鲜血,混着雨水不断滴下,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受到这样的屈辱?
就因为她没有父母,就因为她无端被绑架,就因为那些歹徒对她做的那些事她就要被唾弃?
难道她天生就该活得这样卑微吗?
不,不是这样的......她对顾休言的爱,不应该成为他肆意羞辱她的筹码。
可是她现在没有资格也没有时间去为自己讨回公道。
半晌后,她松开拳头,撑着膝盖吃力地站了起来,雨水冲掉了她的眼泪。
“顾休言,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承认。”她的声音依旧很低,却不再那样卑微,“我滚可以,我也不奢望你能放过纪南初,但是芬姨生病了,请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借钱给我,我保证会尽快还给你的。”
纪淑芬是纪南初的养母,在夏七月被自己的养母抛弃后,纪淑芬将她领回家里,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养大。
十年的养育之恩,是她残破人生里最温暖的光。
这样一个善良的女人,一年前被查出得了白血病,最近一个月病情恶化,好不容易找到配型的骨髓,却因为无力承担天价医药费眼看要白白错过。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找上顾休言。
“说来说去,原来还是为了那个奸夫。”顾休言嘲弄一笑,眸中的冷冰化成了焚人心骨的光火,“夏七月,到底是我太傻,还是你太天真?”
夏七月只是倔强地看着他。
男人哂笑,“你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
夏七月身子一震,不敢相信这个曾经疼她惜她如命的男人,竟残忍至此。
她的拳头紧握,指甲嵌进肉里。
却在下一秒,弯下膝盖跪了下去。
“现在,你满意了吗?”
顾休言有一瞬间的失神,转瞬眸中怒火炸开。
盛怒之下他长臂一伸,掐上夏七月的脖颈,那神情仿佛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夏七月,你竟然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连尊严都不要了?可惜,你可怜的尊严在我这里一文不值,我凭什么要借钱给你?”
“顾休言!”夏七月惊叫,“难道你要反悔?”
“呵呵,我是让你跪下来求我,但没说一定会借钱给你。”
“你......”
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夏七月却毫无办法,她绝望地垂下眸子,仓皇地笑起来。
“顾休言,顾大少爷。凭我三年的青春,凭我陪你睡了三年,够你借钱给我了吗?”
夏七月知道,这话一出,她与顾休言过去三年的所有美好过往,就真的烟消云散了。
果然,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顾休言眼中骤然血红一片,凌厉癫狂到仿佛随时会举刀杀人。
他伸手狠狠一拽,竟一把抓起夏七月的头发死命往客厅里拖去。
“夏七月,既然你想做裱子,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裱子在我这里的下场!”
第2章
偌大的别墅客厅,装潢华丽得刺目。
夏七月被摔在客厅的地砖上,来不及反应,便被男人从身后禁锢住。
夜晚昏暗的灯光下,顾休言暴戾的影子映在墙上。
雨还在下,狂风拍打着门窗。
顾七月看不到他的神情,却想起他从前的温柔。
“七月,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他们第一次时,他捧着她拧起的小脸这样问。
如今,他却只想让她疼,甚至想让她死。
雨终于停了。
夏七月弯腰捡起被撕破的衣物,头上砸下什么东西。
“你要的钱,三年三十万,加上今晚多给你两万。怎样,这些钱买你这种货色,足够了吧?”头顶,男人的话字字诛心。
他把过去的一切,都说成了一场交易。
夏七月没有说话,默默去捡被摔落在地的支票。
有一张落在男人皮鞋底下,她蹲在他脚边,半晌没动。
男人不挪脚,她只好去抽。
“夏七月,这辈子都别让我再见到你!”
*
夏七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捏着那张支票走出顾家的。
她知道,这三十二万,买下的是本该属于她与顾休言的未来。
从今以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怕是再也不可能了。
曾经那些海誓山盟,那些白头誓约,在方才那一场狂暴中,彻底烟消云散了。
想到这里,在顾休言面前一直忍耐的眼泪落了下来。
但眼下她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纪淑芬还等着她去救命。
擦干泪水,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连夜直接赶去医院。
“夏七月,你给我站住!”一个女人忽然冲出来,蛮横地将她从车里拖了出来。
“顾宝儿,你要做什么?”
顾宝儿是顾家的养女,顾休言的养妹,小时候与夏七月、纪南初同在一个孤儿院里长到五岁。
当年纪淑芬和夏丽蓉结伴去到孤儿院,纪淑芬领养了纪南初,而夏丽蓉则点名要五岁七月出生的小女孩。
最后,夏丽蓉在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夏七月与顾宝儿之间,选择了夏七月。
直到现在,夏七月都记得自己被夏丽蓉带走的时候,顾宝儿眼中那清晰到毫不掩饰的怨恨。
几天之后,顾宝儿却等来了改变自己一生的人——顾氏集团新任的夫人于曼丽,从此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从孤儿摇身一变成为了顾氏集团的千金小姐。
此时,眼前的顾宝儿满脸跋扈,扬起下巴,目光瞟向夏七月装着支票的背包。
“做什么?当然是来让你还钱!”
夏七月紧张地护住自己的小包。
“这钱是你哥给我的,你凭什么要我还给你?”
“啧啧,夏七月,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我哥跟你睡一觉你还真收钱,想当裱子当初就别立牌坊啊!”
夏七月瞬间脸色煞白,轻轻咬了唇没有接话。
“你这种贱货哪里值三十几万,快点,把我们顾家的钱还回来!”
夏七月的脸色越发白了几分,“顾宝儿,我劝你说话客气点,还有,这钱是我跟你哥哥借的,我会想办法还给他的?”
“还?你拿什么还?”顾宝儿双手抱臂,嘲弄一笑,“不会又是去卖身吧?”
“跟你没关系。”夏七月也没了耐心,“这是我跟你哥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一句话彻底戳到顾宝儿的痛点,她恨夏七月,更恨这些年顾休言将对她的宠爱转移到夏七月身上。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顾宝儿直接冲上来,狠狠甩了夏七月一个耳光。
刚才她就想这么做了,她站在别墅二楼的角落里,亲眼看着顾休言与夏七月缠綿在一起的身影,心中的妒火让她恨不得当时就直接上去撕烂夏七月这张狐媚子脸。
顾休言可是顾氏集团的太子爷,是她哥哥,凭什么夏七月一个臭水沟里长大的脏丫头可以得到他,分走原本应该属于她的爱?就她这种货色也配和她争?
但她忍住了,却没想到完事儿后夏七月这个贱人居然还收了她哥哥的钱。
她一路追出来,就是不能让她如愿。
夏七月猝不及防被这一巴掌打得头晕眼花,还没回过神来,顾宝儿已经一把拽住了她的背包,手伸了进去......
“不要!”
就这样,夏七月眼睁睁看着那张支票在眼前被撕了个粉碎。
“夏七月,这钱本来就不是你的,三十二万嘛,也不多,给叫花子给ji女我们顾家也不心疼,但是给你,我还不如拿去喂狗呢!哈哈......”
“啪”地一声脆响,夏宝儿得意的大笑戛然而止。
原来是夏七月起身狠狠还给了她一巴掌。
顾宝儿愣了愣,好半晌才捂住了自己疼得火辣辣的半张脸。
“夏七月,你敢打我......”
“打你又怎样?打你还轻的!你知不知道那钱是救命用的,你竟然......”
“关我屁事啊,救的是你的养母,又不是我的谁,你那个养母敢收养你这个扫把星,活该她倒霉,死了也是活该!”
“啪!”夏七月对着顾宝儿的右脸又是一耳光,“顾宝儿,你会遭报应的,你这种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绝望,更不懂得什么是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
顾宝儿被打懵了,五岁开始她就是顾家人人宠爱的千金大小姐了,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
“夏七月,你这个贱人!你敢这么对我,我叫你生不如死,永世翻不了身!”
夏七月一惊,来不及反应,就见顾宝儿掏出了什么东西,直接往她手里一塞。
一道寒光在暗夜里一闪,顾宝儿就冲了过来,那寒光就顺着淹没进入了她的身体里。
“啊!......”顾宝儿痛苦地惊叫。
夏七月手上濡.湿一片,低头一看,满手的血。
“顾宝儿,你疯了!”她吓得连连往后退,急于想要松开握着刀柄的手。
顾宝儿却死死拽住她不放,嘴角浮现出一丝痛苦诡异的笑。
“来人啊,杀人了,救命啊......”
“小姐!”管家举着手电筒,带着一群保镖冲了过来,“杀人了!快,快叫救护车!这个女人是杀人凶手,快把她给我抓起来!”
第3章
“不,我不是杀人凶手,不是我做的!”夏七月拼命解释,却根本没有人听。
她怎样也没想到的是,顾宝儿为了陷害她,竟然连自己都敢杀。
成群的黑衣保镖已经冲上来,不由分说将她抓起来扔进了顾家别墅的地下室。
地下室没有阳光,没有光线,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一道大锁落下,夏七月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日夜,地下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光线透过来的一瞬间,趴在冰冷地砖上的夏七月从眼睛缝隙里,看到一身矜贵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
是顾休言!
“顾休言,我没有杀人,我不是杀人凶手!”
夏七月原本清亮的声音已经嘶哑了,说话犹如呜咽一般难听。
男人走到近前,她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裤腿,祈求一般。
“顾休言,你相信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顾宝儿......”
“管家亲眼所见,你居然还敢狡辩?夏七月,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顾休言冷冷地将她踢到一边。
夏七月无力地趴在冰冷的地砖上。
她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顾休言都不会相信,当时她手里握着刀,满手都是血,那把刀上还有她的指纹,她百口莫辩。
“顾休言,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能不能请你先去救救芬姨,你给的支票被顾宝儿撕碎了,芬姨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等着钱移植骨髓,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顾休言一脚狠狠踹了过来。
“夏七月,到了现在你还想污蔑宝儿,支票是你们争执的时候你自己不小心弄掉的,你竟然还推到她身上。还有你那个养母的命是命,宝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吗?竟然下手杀她!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送进监狱,让你......”
后面的话夏七月已经听不见了,她的头撞在墙壁上,一阵生疼,长时间被关押的虚弱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依然在地下室,却多了长床。
夏七月躺在床上,床边站了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不远处的顾休言神色冷凝成冰。“夏小姐,你怀孕了。”不等夏七月开口,医生说话了。
“怀孕?”
“是的,怀孕三个月左右了。”
“三个月左右......”夏七月讷讷重复,巨大的惊喜充斥了她的心,她满心期许地看向顾休言,“顾休言,我怀孕了,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顾休言面无表情,晦暗眸色里一片深沉,“所以呢?”
“所以......”夏七月咬了咬唇,她现在还是个大四的学生,没想过要这么早怀孕,可这个孩子的到来,或许会成为所有事情的转机。
她犹豫了几秒后还是开口,“所以,你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去调查一下事情的真相,我没有背叛你,更没有杀人。还有,芬姨等不起了,你能不能先去救救芬姨......”
“够了!”顾休言冷冷何止她,冰冷的眸子里粹了火,“夏七月,你说看在谁的份儿上?看在你肚子里这个野种的份儿上吗?”
夏七月心头一颤,嘶哑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顾休言,他不是野种,他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样说?”
顾休言不紧不慢地抽出根烟,点上,缭绕烟雾后微微眯了眼,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那我就来帮你好好回忆一下,三个月左右,那时候你正和纪南初抱在一起呢吧?或许,还有其他男人?到底是谁的种,你自己也搞不清楚?”
“你......”夏七月心口撕.裂一般地疼,她这辈子除了顾休言没有过第二个男人,先前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只有他一个人的准备。
可是现在,他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从前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仿佛都成了笑话。
如果换做平时受到这般羞辱,她一定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己生下孩子独自抚养,可眼下她连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有,还莫名背负了一个“杀人犯”的罪名。
“顾休言,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是不是要我死你才肯相信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夏七月欲哭无泪,这辈子所有的卑微都给了顾休言。
顾休言吸了口烟,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烟头,低头轻慢一笑。
“你要是真想死,我自然也不会拦着。”
夏七月绝望地摇着头,不,她怎么可以死,她还有她的孩子,她还有芬姨还等着她去救,她怎么能死呢?
“顾休言,你要是实在不信,我可以把孩子生下来后跟你做亲子鉴定!”顾休言吸完最后一口烟,摁灭烟头,声音更冷。
“呵,就算是我的,我也不会要,我可不想我的孩子,有个如此狠毒的杀人犯母亲。”
顾休言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割去了夏七月心中的希望,她绝望地瘫倒下去,眼睁睁看着顾休言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远,再也没有回头......
地下室又回到了一片死寂,暗无天日,时间在这里仿佛一个永远也流不到尽头的沙漏。
除了多了一张床,与定时送来的三餐。
夏七月只能数着送餐时间来判断过了几天。
第五时,趁着送餐的人进来后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五天的正常饮食,让她的体力恢复不少。
一路疾跑到了别墅外沿,正好遇到给顾家运送米面蔬果的货车。
趁着工人们忙于搬运货物,夏七月猫着腰绕过视频监控,爬了上去。
很快,车启动了,她一颗心砰砰直跳,一直到车开出了顾家别墅大门很远,才放松下来。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货车在市区一个集散站停下了。
清醒过来的夏七月连忙偷偷溜下车,快步跑走。
在海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想去医院看看纪淑芬,可是她现在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支票已经没了,她没法支付巨额的医药费,更没法救纪淑芬。
不但如此,她还成了顾休言口中的“杀人犯”,他不信她,不要他们的孩子,甚至说要把她送进监狱。
现在的她自身难保,随时都可能再被顾休言捉回去,还谈什么救人......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正当夏七月茫然四顾不知所措时,街角一张残破的小广告映入眼帘。
第4章
那是一张关于“肾脏捐献”的广告,虽然已经被撕掉了一半,夏七月依然看到了最后“重金酬谢”的字样。
通俗点说,就是卖肾......
夏七月定定站在那里,明天就是纪淑芬手术的预定日期,今天是缴费的最后期限。
她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可在那之前,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纪淑芬失去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按照广告留下的地址,夏七月很快找了过去。
是一家不起眼的地下诊所。
房子阴暗狭窄,各种医疗器械具摆放杂乱,一个捂着肚子满脸惨白的少女从里面被抬出来,场面看着很是渗人。
应该是刚刚做了流产手术,而那少女一看就还很年轻。
这里做的,应该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夏七月脚下发软,来不及回头已经被接待的男人拉进去检查身体。
“各项指标都符合‘捐’肾的要求,捐献后酬金三十万,当天现金结算。”男人一脸眉开眼笑。
三十万,刚好够芬姨的手术费了!
夏七月心中一喜,刚要点头答应,男人接下来的话就让她如坠冰窟。
“但夏小姐您怀孕了,要做捐肾手术需要先把孩子打下来,两个手术可以今天下午一起完成。”
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夏七月瞬间从头到脚冷了个透,脸色白了又白。
男人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兴奋地絮絮叨叨循循善诱。
“手术完成后,您今天就可以拿到三十万的酬金了!孩子嘛,还可以再要,但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不,不要,我不要打掉我的孩子,谁也不能动我的孩子!这个手术我不做了。”
夏七月喊完,疯了似的转身就跑。
救纪淑芬,她可以义无反顾地牺牲自己,却不可以自私地去牺牲她的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
顾休言已经不要他,她不能再不要他!
还没等到跑到诊所门口,忽然一群黑衣人从外面鱼贯而入,拦住了她的去路。
一个女人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进来。
“顾宝儿?你没死?”夏七月满脸震惊地看着轮椅上的女人。
顾宝儿脸色苍白,精神却是极好。
“当然,你觉得我会有那么傻吗?”
想想也是,就算是要夏七月填命,顾宝儿也不可能真的让自己死,当时下刀的时候她就选好了位置和力度,看上去严重却不至于致命。
本来以为顾休言顾念兄妹之情,怎样都应该给她个交代,没想到出了意外。
可夏七月现在没时间和她深究。
“顾宝儿,我们的账以后慢慢算,现在请你让开。”
“听说你怀了我哥的孩子?”顾宝儿低头玩弄自己新做的粉红色长指甲,“如果现在就这么放你走了,那我们顾家的种岂不是要流落在外?”
夏七月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惊恐万状地看向周围的黑衣人,不好的预感瞬间袭来。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这孩子我哥说了,他不要,让我来帮他处理掉。”
“不可能!”夏七月心神俱震,连连后退,“这是你哥哥的亲生骨肉,他不可能这样做!”
“呵,夏七月,你未免也太自信了,一个裱子生的孩子,哪个男人会想要?更何况我哥可不是普通男人,他可是顾氏的太子爷,你个阴沟里的臭虫也配给他生孩子?”顾宝儿眼中冷光一闪,对着身旁的黑衣保镖挥了挥手,“去,给我把夏小姐请上手术台。”
话音一落,成群的黑衣人一拥而上。
夏七月急忙转身想逃,才跑了几步就被抓住,她奋力挣扎,尖叫嘶叫,最后却只能像被待宰的牲畜一样按在地上。
顾宝儿冷冷瞧着,嘴角溢出得意的冷笑。
本来她以为自己都牺牲到“自杀”了,顾休言怎么也该狠下心来彻底解决掉夏七月这个贱女人了,却没想到仅仅只是把她放在地下室关了几天,任由她怎么煽风点火柔弱可怜都迟迟不肯动手。
一想到这个,心中更加恼火,眼前也没了耐心。
“夏小姐要是不愿意去手术台解决,你们就地帮帮她,给她把肚子里的孽种打下来就是。”
保镖得令,对着夏七月的肚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啊,不要!不要动我的肚子!”
夏七月惨叫着,冷汗从额间不断渗出,濡.**发丝,她蜷缩着身体惊慌失措地紧紧捂住自己的腹部。
“顾宝儿我求求你,你怎样对我都可以,但请你不要伤害孩子......不要,啊!”
这些年顾宝儿不知道构陷过她多少次,她从来没有开口求饶过,可是现在,她不再只有她自己。
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哪怕现在就让她抛下尊严向顾宝儿下跪求饶也在所不惜。
但顾宝儿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的求饶声换来的只有顾宝儿更加得意猖狂的大笑,和砸在身上越发密集的拳脚。
顾宝儿勾了唇,双手抱臂,冷冷瞧着眼前被打得浑身是血,声音渐渐微弱下去的夏七月。
“这可不能怪我啊,是我哥不要这个孩子的,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命太贱。”
是顾休言吗?真的是顾休言吗?
夏七月不想相信,可顾休言那天的确清楚明白地说了他不要这个孩子。
原来他是认真的,他真的这么做了,不止要她的命,还要他们的孩子的命。
真是好狠的心啊!
夏七月的脸贴在脏污不堪的冰冷地面上,想起这些天自己对顾休言抱有的所有幻想,嘴角不自觉溢出绝望的苦笑。
她以为他会信自己,哪怕因为这个孩子信她这一次。
逃出来时她甚至已经打算好了,自己偷偷生下孩子后马上就去做亲子鉴定,等她拿着亲子鉴定结果去找他,那时候他总该醒悟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了。
可她怎样都没想到,顾休言根本就没有打算让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
他可以误会她,可以不信她,可为什么一定要杀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也是他的亲骨肉啊!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夏七月生生吐出一大口鲜血。
身上密集的拳脚却依旧没有停下来。
第5章
渐渐地,夏七月已经感觉不任何疼痛,身下的热.流汹涌滚过,像是熔岩一样灼烫着她的心。
她知道孩子在离开她......
孩子,她的孩子......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听见顾宝儿最后一句话。
“来啊,带夏小姐去处理干净,哦,对了,顺便帮夏小姐把肾取了,别让她白跑一趟。”
昏死过去的夏七月,连续经历了两场手术。
一场清宫,一场摘肾。
顾休言赶到时,顾宝儿正坐在病床前嘤嘤哭泣。
“宝儿,到底怎么回事?”顾休言的声音微微颤抖。
“哥,对不起,你的孩子没了......我没能拦住七月,她要卖肾换钱救她养母,就必须先打掉孩子,我赶到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顾休言身形微震,不可置信地看着病床上一脸血色全无陷入昏迷的夏七月。
从夏七月说要生下来和他做亲子鉴定的时候,他就信了孩子是他的,他以为她说的是真的,却没想到......她又在骗他!
“哥,对不起,是我没用,要是我早点赶到,说不定一切都不一样了,你的孩子也不会......”
“宝儿,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顾休言吞下心中的恶气,抬手帮顾宝儿擦眼泪。
“不,全都是我的错,要是那天我不去找七月解释,我就不会被她误伤,也不会把她的支票弄没了,她今天也不至于会想要卖肾,不卖肾就不会要打掉孩子,都是我的错......”
“宝儿,你都这样了怎么还帮她说话?你什么都没做错,是这个女人太狠毒!”顾休言转头看向病床上昏迷的夏七月,眸子里的闪现嗜血的阴鸷,“是我太心软,不听你的话,这次,我不会了。”
“哥,你要做什么?”
“我要让这个恶毒的女人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
夏七月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梦里,顾宝儿张牙舞爪向她扑过来,张开血盆打开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顾休言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丝毫不为所动。
忽然,顾宝儿掉转头去,径直朝着她的肚子袭来,一挥手之间,竟然将她开膛破肚,她肚子里赫然显现出一个血淋淋的死婴。
“啊!孩子,我的孩子......”她惊叫着醒来,身体疼得仿佛从地狱里爬过。
此时,距离她在地下诊所昏死过去,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
“夏小姐,你终于醒了。”
一个阴阳怪气的女人声音忽然响起。
夏七月睁开眼睛一看,差点吓昏过去。
只见一群穿着囚服蓬头垢面的女人将她团团围住,正龇牙咧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如同一群喝人血吃人肉的厉鬼一般。
“你们是谁?我的孩子呢?”
“孩子?估计早就变成肉泥冲进下水道去了吧?”
尽管早就想到孩子可能已经不在了,但此时亲耳听到如此残忍的话,夏七月的心还是疼得揪痛起来。
但她现在连伤心的权利都没有。
“狱友?你们......”夏七月心下一沉,抬头望向房间里唯一透进一丝光线来的高高铁窗,惊惶万状,“这里......是监狱?我怎么会在这里?”
“废话,蓄意谋杀当然要坐牢。”
夏七月意识到了什么,对,是顾宝儿,一定是她!
“不,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麻烦你们去帮我叫警官来,我要......”
她伸手去够这些女囚犯的裤腿,祈求她们能够帮帮她。
女囚们眉头一皱,厌恶地大力将她甩开,夏七月不妨,从破旧的铁床上直直摔了下来。
“夏七月,你还真是见了棺材都不知悔改,蓄意谋杀顾家千金小姐,才判了你十年,顾总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
“顾总?哪个顾总?”
“当然是顾氏总裁顾休言。”
夏七月心中最后一丝希冀恍然崩塌,整个人瘫倒下去,眼神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仿佛死人一般。
不是顾宝儿,竟是顾休言!是他亲手把她送进监狱!
他不止杀死了他们的孩子,还要彻底置她于死地。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所有事情都是被顾宝儿陷害的,这个女人更是杀死她孩子的刽子手!
为什么承受这一切的却是她!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不能就这样屈服!顾休言不相信她,总有人会相信她!
忍着浑身的剧痛,夏七月咬紧牙跌跌撞撞要爬起来。
“不,我没有谋杀,是顾宝儿陷害我,我要见这里的长官,你们......啊......”。
还没站稳,脸上就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她扑倒在地,头被人踩在脚下,脸摩擦在粗粝的水泥地上。
头顶传来尖锐刻薄的声音。
“长官是你能见的吗?死到临头不知悔改,还想倒打一耙,贱人!”
“明明就是个小贱蹄子,长在阴沟里的货色还妄想攀附顾家?”
说话间,夏七月的后背又挨了几脚。
她闷哼着想要反抗,脑袋却被人踩得动弹不得,虚弱的身体让她甚至没有力气抬头去看清这些人的长相。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教教你这里的规矩咯!姐妹们,上!”
话音落下,拳打脚踢如雨点般落下。
夏七月被打得喘不过气来,腹部还未愈合的伤口疼得钻心刻骨,岑岑的冷汗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滴下。
“呵呵,对了,听说我们这位夏小姐还是海城大学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呢,还会弹钢琴呢!”
夏七月趴在地上的手被人踩住。
“听说她住在贫民窟,养母快病死了都没钱治呢,还有钱学艺术弹钢琴吗?”
“那我们不如帮帮她?”
已经疼得快要昏过去的夏七月心头一震,猛然惊醒。
对于一个学音乐的人来说,手和声音就是生命。
“不,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不要动我的手......啊!”
不等她说完,踩在手上的脚猛地用力,按在水泥地上狠狠碾磨,仿佛在踩一直臭虫。
夏七月在自己的尖叫中仿佛听到了手指骨头碎裂的声音。
第6章
不知过了多久,踩在她手上那只脚终于撤去。
夏七月疼得几乎已经虚脱,浑身冷汗如雨,她佝偻的身体战栗着,被踩断手指的右手剧烈颤抖。
“夏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顾总交代的事情,我们也没办法。”
“是啊,冤有头债有主,你以后要报仇可别找我们啊!”
“啧啧,别忘了她可是要坐十年牢呢,十年后她有没有命活着出去都还说不好,怎么找我们报仇啊!哈哈哈哈!”
一群女囚得意洋洋扬长而去。
这样的羞辱和折磨,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上演一次,却从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制止,就连狱警经过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个月后,花样年华的夏七月已经形容枯槁,从前青春活力的女大学生,变成了如同七老八十风烛残年的老妇人。
某天早上醒来,夏七月竟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她惊慌失措,扯着喉咙奋力嘶吼,却只能听见自己如同公鸭嘶鸣的尖锐哨音。
身旁传来女囚们得意的笑声。
是她们长期在夏七月的饮食里下毒。
夏七月彻底失去了她的声音,成了一个哑巴。
手废了,声音哑了,孩子没了,连眼看要到手的大学学历也没有了......
什么都没了,她的人生也跟着彻底毁了。
唯一剩下的,只有眼前的十年牢狱之灾。
夏七月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不能活着走出去了。
*
三年后的某天,狱警忽然叫了夏七月的名字,告诉她,她刑满出狱了。
十年变三年,提前释放的原因是,她在狱中表现优异。
是啊,三年了,她每天睁开眼的第一刻起就埋头做事,因为她不会说话,不能落单,要帮至少三个狱友完成她们的任务,否则就要挨打,就会没饭吃。
第二天上午,监狱大门开启,夏七月拖着简单的行走了出来。
监狱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了。
一道城墙,一扇铁门,将她与这个世界阻隔了整整三年。
她恍惚着迈开脚步,却步履蹒跚,虚浮踉跄,每走一步仿佛都十分艰难。
此时的夏七月,再不是三年前那个明媚少女了。
她佝偻着身体,左手拖着行李袋,空着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无力地垂落,已经完全不能动弹。
外面阳光大好,一阵微风轻轻吹来,将她单薄简陋的衣衫吹起,形销骨立的身形如一片枯叶般仿佛随时会被这阵微风吹走。
从监狱门口到公交站,不到五百米的路程,她足足花了半个小时。
弯身从身后早已洗得发了白的军绿色帆布行李袋里翻找到一个布袋子,瘦骨嶙峋的手慢慢从里面取出一叠零钱。
十块的五块的,一叠一块和毛票,还有一堆硬币,总共五十三快三毛。
这是今天早上有个狱友看她实在可怜,在她出狱前硬塞给她的。
公交车来了。
夏七月从布袋子里抽出一张一元,动作迟缓地上了车,刚要投进投币箱里,司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坐个公交车都想占便宜,车票两元看不懂字吗?”
夏七月看向车厢里的票价字样,她恍惚记得三年前公交车的票价是一块的,现在已经涨到两块了吗?
她这一抬头间,露出了横在脸上的刀疤印,新鲜的血肉刀口触目惊心,被司机看了个正着。
司机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又看了看不远处.女子监狱的字样,不等她再伸手去补钱,直接赶人。
“哪儿来的疯女人丑八怪,赶紧滚下去,别出来吓人!”
从女子监狱出来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人?
车厢里其他乘客被惊动,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司机见夏七月行动缓慢,不耐地站起身来,径直伸手将她推了下去。
夏七月一个趔趄,摔倒在站台上。
公交车一脚油门,像避瘟神一样开走了。
夏七月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抚上脸上的刀疤,疼得直吸气。
昨天她刚被通知提前出狱,晚上睡到半夜忽然就被人在脸上划了一刀,惊醒过来时血流了一脸。
她慌乱地拿起镜子,在狱友幸灾乐祸的嘲弄注视下,在自己脸上看到了这道几乎横穿半张脸的丑陋刀疤。
可她什么也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甚至连大声质疑一句“是谁干的”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一身傲骨,在三年暗无天日的牢狱生活里,早已被抽光。
撑着膝盖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夏七月再从布袋子里拿出了两张一元攥在手里。
这次,她将头低到不能再低。
十分钟后,公交车来了,好在这次公交车司机没有看到她的脸。
车一路开到了市中心,夏七月选了个人最多的站下了车,下车前用一块布包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她怕自己吓哭路边的孩子。
身上仅有的五十块钱甚至不足以让她找个破旧的小旅馆度过一夜,她必须尽快找到工作。
可是现在的她,没有学历,手废了,容貌也毁了,形同一个废人,又有谁会要她呢?
不出意料,一整天她都在不断地被拒绝,有的甚至连门都不让她进,都把她当成疯子一样往外赶,嫌她晦气。
这时,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贴了张小广告到街角的公示栏里。
夏七月一看,原来是一艘游轮在招保洁,除了性别和年龄其他几乎没有限制。
而她现在除了年轻,已经再没有别的了。
顾不了那么多,夏七月跟着棒球帽的男人一路到了游轮。
没想到,很顺利就应聘上了。
主管对于她显得比年龄苍老许多的模样和脸上的刀疤,嫌恶之情溢于言表,最后只说让她去扫厕所,少出来吓人就行了。
夏七月喜出望外,别说扫厕所,现在就算让她睡厕所她都没有意见,更何况这里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一千块。
但她的样子实在有点吓人,其他保洁员和服务生都不愿意和她同住。
最后,主管叫人在洗手间旁边收拾了一个放杂物的暗房,叫她住进去。
没有窗户,很小,却比监狱里好上许多。
而且是她一个人的。
夏七月笑了。
现在的她,只要能活下去,就很满足了。
第7章
在游轮上一晃就是半个月。
因为身体残疾,体力也不好,夏七月活儿做的特别慢,好在安分守己又任劳任怨,别人做八个小时能做完的活计,她要做十二个小时甚至更久。
但她不会抱怨也不会指望别人帮忙,每天再辛苦也自己一个人扛,活动区域也在洗手间范围之内,从不乱跑。
主管依然没有好脸色,却也不多说什么。
游轮上时常有富商贵胄上来,或庆祝酒会或生日宴会。
夏七月隔着玻璃偶尔看见那些五光十色的画面,那些奢靡曾经离她那样近,此刻却离她那样遥远,而她现在一点也不羡慕,甚至一看到就想要逃跑。
半个月后,游轮上迎来一个尊贵的客人。
据说是城中著名富商的千金小姐,包下游轮一天一夜,要在这里开庆祝24岁生日的生日宴会。
而那天,正好也是夏七月的生日,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更没有人关心。
当天,游轮上忙得不可开交。
连被明令禁止不能离开卫生间活动范围的夏七月也被破例调派到前厅去帮忙。
站在甲板上,可以看到开阔的海面,漂浮着白云的碧蓝天空,与荡漾着碧波的浅海海面交相辉映,海天一色的风光美得像是一幅画卷。
夏七月每天都待在游轮上,却是第一次有机会欣赏这美丽的风景。
但她只愣神了几秒钟,就被女主管训斥了,她连忙弯腰拖地,再不敢抬头。
入夜了,明月升起,海上又是另一番美景。
游轮上灯火通明,璀璨夺目,像投在黑沉海面的一团白色火焰。
客人们陆续到达,一个个身着华服入场,送上的礼物也是价值不菲。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言笑晏晏。
乐声起,男女牵手,舞步娉婷,滑入舞池。
一切美轮美奂,如梦似境。
夏七月躲在角落里,只能远远看着眼前这一切。
从前也有个男人,在她生日时也是这般牵着她的手,与她在舞池中.共舞,在她耳边说着海誓山盟。
言犹在耳,只誓言早在三年前就被现实撕得粉碎。
终究是她太过天真。
前方入口一阵哄闹吵嚷声响起,一个穿着粉白色纱裙礼服的漂亮女人正被簇拥着朝着这边走来。
应该就是今天的女主角了。
夏七月赶紧收回思绪,下意识地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她这副样子要是吓到这么尊贵的客人,主管怕是要将她丢到海里去喂鲨鱼。
还没挪动脚步,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七月姐?”
像被一道闪电劈中,夏七月背对着女人,却早已寒毛直立,如坠冰窟。
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这个声音里颤抖。
“七月姐,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等她逃走,身后的女人已经冲了过来,一把亲热.地拉住了夏七月的胳膊,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这张脸,在此刻所有人眼中,是那般美好天真而又烂漫,在夏七月这里,却比这世界上最毒的毒蛇还要令人胆寒。
她浑身冰冷,缠在她胳膊上的手就像是毒蛇在吐着信子,而女人的目光就像是毒蛇盯着猎物志在必得的洋洋得意。
别过来,别过来!
夏七月不能说话,只能在内心狂乱地嘶吼。
女人却怎样也不肯放手。
“啊,七月姐,你的脸......啊......”
女人被夏七月“推”得往后倒去。
“宝儿!”一个男人冲出来,一把扶住身子歪斜差点摔倒的女人,“宝儿,你有没有受伤?”
顾宝儿委屈巴巴地皱了皱眉,泫然欲泣,嘴上却在说着。
“没有,哥,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七月姐。对不起,是我吓到她了。”
哥?难道是顾休言?他今天也来了?
夏七月不敢回头,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在耳边骤然放大,如擂鼓一般,像是要将她的心脏炸穿。
三年了,她曾经在监狱里无数次想过,有生之年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顾休言一面?
这辈子他到底还能不能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
如果他知道真相,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心疼她,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如果真的见到了,已经残破不堪的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真的还有勇气再站在他面前吗?
不,她不想,至少现在还不想。
夏七月慌忙捂住自己脸上的刀疤,用尽所有力气,拔腿想逃。
身后一只手却跟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翻转过来。
曾经深深刻入脑海里的男人,映入眼帘。
三年不见,他比从前更加丰神俊朗,一身笔挺的定制西装将他衬得愈发矜贵无双,天生的好气质经过三年商场淬炼,更多了几分成熟与沉静。
看来这三年,他过得很好,从未被三年前的事情影响过。
唯一过得不好的,只有她。
只有她夏七月在监狱里像一只臭蟑螂一样被人踩在脚底,肆意践踏,生不如死。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过得这样好,却还是不肯放过她呢?
为什么还非要找在找人废了她的手毒哑她的喉咙,甚至屡次置她于死地呢?
她都已经认输了,什么都不要了。
他们两兄妹想要她的孩子死,孩子已经没了,想要污蔑她杀人,她就去坐牢了,想要毁掉她的人生,她的手废了,嗓子哑了,他们到底还想怎么样?
这一刻,夏七月再没了逃避的恐惧,她干脆放下手来,看着眼前顾休言在看到她脸上刀疤的一刻,骤然紧缩的瞳孔。
顾休言胸膛微微起伏,眉头轻动,声音却是平静的。
“夏七月,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三年了,曾经约定相守一生的人,再见已是恍如隔世,仇深似海。
但他想说的难道不是,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再见吗?他不是就想让她死吗?
可惜啊,她没死,让他失望了。
夏七月勾唇笑了笑,满是嘲讽。
顾休言眼中的恍惚一闪而逝,被她这抹笑激得瞬间有了怒意。
“推了人还想跑,没想到三年后的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粗鲁,去,跟宝儿道歉。”
第8章
夏七月想摇头否认,她想说她刚才没有推顾宝儿,是顾宝儿自己忽然松了手往后倒的,和三年前的伎俩一模一样。
可是顾休言从来就看不清,也不会听她解释,在他眼里,其实和其他人认为的一样,她夏七月来就是个没有教养命又贱的野孩子。
别说她现在已经哑了,没法为自己辩驳了,就算能,顾休言也不会信她。
过去不会,现在更不会。
所以她放弃了,干脆什么都不做。
眼中汹涌的泪意,在男人冷漠的注视下,也渐渐平息。
夏七月这无所谓的样子,终于令顾休言大为光火。
他伸手上前,一把揪住夏七月瘦弱的脖颈,用力将她扯到顾宝儿面前。
“说,对宝儿说对不起!”
这是她夏七月欠宝儿的,欠了三年了,说什么今天总该还了。
夏七月踉跄几步,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任由顾休言的手如铁钳一般用力要将她的脖子井段,却依旧死犟着不肯低头。
她现在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这条贱命。
她本想苟延残喘活下去,但如果他们兄妹俩这么不想让她活,那就干脆把她的命拿走好了,她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反抗任何人,可此刻再次面对顾休言她才发现,过去有多爱此刻就多恨,刻入骨髓的恨意让她死去的心再次鲜活。
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夏七月脸上的神情,看在顾休言眼里成了得意的示威。
“夏七月,看来你教训还吃的不够!”
他一把揪起女人细瘦到如枯枝的手腕,扯着枯叶一般踉跄的女人往宴会厅外走。
宴会厅的其他宾客也早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却没有人敢过来围观。
眼见两人就要走出去,顾宝儿连忙追上来伸手拦住。
“哥,你别这样,你这样会把七月姐弄疼的。”顾宝儿满脸忧心。
“宝儿,你让开,今天哥一定要让她跟你低头认错。”
“我没关系的,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相信七月姐也不是故意的。”
“宝儿,人善被人欺,你还在给她说话?这几年她对你做的哪一件事值得原谅?”顾休言早已怒不可遏,压抑的怒气让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
可夏七月却只想放声大笑。
他们兄妹俩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和当年的戏码如出一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不嫌烦吗?
不过顾宝儿的演技倒是精进不少,要不是当年被她害的那么惨,眼下连夏七月都要被她给骗了。
“可是哥,我好不容易才申诉成功让七月姐提前出狱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吧!”
夏七月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宝儿,她能提前出狱......
竟然是因为顾宝儿?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这个女人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恨不得让她下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翻身,又怎么可能会帮她?
而且她进监狱也完全是因为顾宝儿的设计陷害,她又怎么可能在三年后忽然这么好心放她出来?
顾休言转过头来,看向夏七月眼神冷漠阴鸷到极点。
“夏七月,宝儿对你以德报怨,仁至义尽,今天是宝儿生日,趁着这个机会,你现在就跪下来对宝儿磕头道歉,我也看在从前与你的情分上,过去的事情就算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
夏七月心中冷笑。
她的孩子活生生被拳打脚到流产,她被他们兄妹俩污蔑蓄意杀人去坐牢,她看得比生命还重的手指和嗓子在监狱全部被毁掉......这一切叫她怎么一笔勾销?
叫她跪下来给顾宝儿磕头道歉?
该跪下来道歉的明明是她顾宝儿!是他顾休言!
女人嘴角嘲弄的笑意,在顾休言眼中就是分明的挑衅,他眼中寒光乍现,掐着夏七月手腕的手狠狠用力,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
夏七月疼得冷汗直冒,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哥,跪下磕头道歉就算了,七月姐这个脾气肯定不乐意的,不如......”
顾宝儿眼睛一亮,勾起嘴角甜甜地笑起来,上前挽住顾休言的胳膊亲昵地撒娇。
“七月姐当年可是我们海城大学音乐学院最厉害的高材生,不如让七月姐给我弹个钢琴唱首歌吧,就当是为我庆生了,哥哥,好不好,好不好嘛!”
不等顾休言点头,顾宝儿竟直接将人往舞台上推。
聚光灯猛然靠近的一瞬,夏七月心中的惊恐随着瞳孔一寸一寸地放大。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顾宝儿抢过台上主持人的话筒,以极快的语速开始报幕。
“大家好,感谢各位今天光临我的生日宴会。今天不仅是我顾宝儿的生日,也是我的好朋友夏七月小姐的生日,接下来,有请她为我们边弹边唱一首《祝我生日快乐》,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聚光灯一转,聚焦到站在顾宝儿身后的夏七月身上。
刹那之间,夏七月惊恐万状,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她早已习惯了旁人嫌恶的目光,可眼下是站在台上,是她曾经奉为神圣一般的舞台和聚光灯之下,现在的她这副模样,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废了的手再也弹不了钢琴,哑掉的喉咙再也唱不出动人的歌声,被刀疤毁掉的丑陋的脸只会污染观众的眼睛,每一样都是对舞台和观众的亵渎。
现在的她,真就彷如一只丑陋的蟑螂,在聚光灯下无可遁形。
台下安静了几秒之后,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议论声,异样好奇的目光和指指点点像一块块板砖砸了过来。
夏七月紧紧咬着唇,恐惧在她心中不断放大,就像兜头而下的巨石让她分毫不能动弹,她连逃走的力气都在身体里消失了。
这一秒她恨不得自己真的死在了监狱,永远不要出来。
而她现在终于明白顾宝儿为什么会放她出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更加肆无忌惮地羞辱她,让她死,不如让她生不如死。
正当夏七月被堵在舞台上惊慌失措的时候,游轮入口处忽然响起一阵巨大的骚动。
只听外面有人连声高喊。
“费少,是费少来了!”
第9章
台下的众人一听,哪儿还顾得上夏七月这样的小角色,连忙都站了起来,朝着门口涌过去迎接。
就连顾宝儿都直接提了裙子飞奔过去,不顾名媛形象将跟前一众宾客推开,奋力往里.面挤过去。
“费少,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我太高兴了......”顾宝儿惊喜的声音都发了颤。
里.面的男人回应了什么,夏七月听不清楚,人实在太多了,她距离又远,只依稀看到一个高瘦挺拔的人影正低着头在说话。
她现在没空研究这些,连忙趁乱逃下了舞台。
一路快步跑回洗手间旁边的暗室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转身就往游轮出口狂奔。
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顾宝儿的仇,顾休言的仇,她不会忘记,可她现在报不了仇,继续待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入口守着许多黑衣保镖,见她过来直接伸手拦住。
夏七月拼命用手比划,眼中满是哀求,可任由她急得都快要哭了,保镖也依然不肯放行。
很快,身后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夏七月,你给我站住!”
女主管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夏七月的头发死命一扯。
“哐当”一声,夏七月瘦弱的身体直接砸在甲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但游轮上的乐声实在太大了,就算她现在真被打死在这里,也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夏七月,亏我好心收留你,待你不薄了吧,你竟然想逃跑?”
夏七月眼神祈求,从帆布行李袋里摸出纸和笔,用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握住,动作笨拙地写下——
主管,工资我不要了,请你放我走吧。
女主管冷笑一声,抱胸嘲弄地瞧着她。
“放你走?你刚才那样得罪了顾家大少爷和顾家千金,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人?是想让我帮你顶下这个锅不成?”
夏七月急忙摇头,低头还想在纸上写点什么,女主管已经走过来,伸手一脚将她的纸和笔踢走,咬牙切齿。
“写什么写?废物又窝囊,狗都比你强!给我滚回去继续干活儿,再想逃走别怪我把你唯一剩下的两条腿也给打断!”
夏七月佝偻着身体瑟缩在地上轻轻颤抖,面对顾休言和顾宝儿她尚且还能有一点过去的影子,那是因为心中对两人的仇恨支撑着。
可面对其他人,没了那些恨意,这些年所经历的摧折早已让她变得胆小如鼠,如这女主管嘴里所说的,废物又窝囊,狗都活得比她强。
“来啊,给我把她带回去,看紧了,再跑直接给我打断她的狗腿!”
女主管一声令下,几个保镖冲出来,拖起地上的夏七月就往里面走。
夏七月被扔回了洗手间旁边那间暗室里。
保镖们给她五分钟放好行李穿回保洁员的衣服,又嫌弃洗手间周围味道太大,都离得远远的。
夏七月心中绝望,却没有办法反抗,只能先看一步走一步了。
换好衣服走出来,安保已经在外面等。
本以为她会被带到哪里去做清洁的活儿计,不是洗手间就会是走廊,却没想到几个大男人一声不吭领着她往游轮楼上的客房走。
客人们都在楼下参加生日宴会,客房这边根本没人,长长的走廊上空荡荡的,装潢精美的壁画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出诡异又暧昧的气息。
夏七月心里渐渐升起不安,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虽说她现在这副样子连狗都嫌,可抛开毁掉的容貌她毕竟还是个女人......
一个男人转过头来,凶神恶煞地盯着她吼。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再磨磨蹭蹭小心我们打断你的腿!”
夏七月被吼得肩膀瑟缩,脚下却是更加不敢动了。
男人眼睛一瞪,转身就要来抓她。
夏七月吓得连忙转身要跑。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不出几步,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就追了上来,一把将她瘦弱的身体按倒在地。
夏七月的手被翻过去反绑在身后,头上也狠狠挨了一记,头晕眼花时眼前一黑。
这群男人居然提前准备了麻布袋,兜头直接将她装进了麻袋里,然后一把扛起,快步往前走。
夏七月使劲挣扎,却怎样都发不出声音,只听得外面几个男人不满的抱怨声。
“嘿,早知道在厕所门口直接敲晕了抬上来了,省得磨磨唧唧真费事儿!”男人粗声粗气抱怨。
“顾小姐也真是的,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结果是叫我们上这么一个丑东西!”
顾小姐?
难道是顾宝儿?
这艘游轮上除了一个顾宝儿会这么“关照”她一个清洁女工,夏七月想不出来还能有谁。
“丑就算了,身材也前平后板,都瘦成一把骨头了,摸着都磕手!”
有人在夏七月的屁股上狠狠揪了一把。
“算了算了,玩完就杀了扔海里去了,咱们就看在顾小姐和钱的面子,委屈点儿吧!”
“行吧,不过还别说,这顾家大小姐,怎么就和一个清洁工女疯子较上劲儿了呢?呵呵,看着挺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没想到下手这么狠啊!”
“少管闲事,咱们只管拿钱办事儿就行了。”
“哦对了,你们赶紧的,把手机内存都腾出来,待会儿记得多拍点照片,各个角度各种姿势,一定要让顾小姐满意才好。”
......
夏七月听得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没想到这次顾宝儿不但要毁她清白,还要拍照,更是要直接杀人灭口!
现在所有人都在宴会厅里,这几个男人就算现在就把夏七月杀了丢进海里也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等宴会过后,游轮上其他工作人员发现她失踪了,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找,甚至可能会认为是她自己逃走了。
在这艘游轮上,有谁会在意一个面貌丑陋卑微低贱的保洁员的死活呢?
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活生生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果然是算计得滴水不漏。
夏七月越想越害怕,被捆绑的手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可现在任由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她瘦弱的身体早已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压制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