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酷暑难耐,空气中飘散着汗水的气息。
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内,传来一阵争吵声。
间或,还夹杂着重物坠地的声音。
过往的邻居,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好奇的打量两眼。
慕时念靠在墙壁上,面无表情的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目光冷淡的盯着地上一群正在搬家的蚂蚁。
唔,好像要下雨了。
隔着一层墙,可以清晰的听见屋内两人争吵的内容。
“慕祁,你不要太过分了!十万块,你让我把时念带走,不然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佟挽枝暴跳如雷的指,似乎是被对方狮子大开口给气到了。
慕祁冷冰冰的笑了两声:“十万?十万我连首付都不够!佟挽枝,你别忘了!时念当初可是你硬塞给我的!三百万,少一分,你都别想把时念带走!”
说起这个,就是一段伤心事。
两人婚姻不幸,过了五六年就离婚了。
离婚时,他们都在抢慕时染的抚养权,原因很简单,慕时染自小乖巧听话懂事,学习好,这种女儿,带出去多有面子啊。
反之,慕时念一点都不像她姐姐!打架斗殴行事古怪,小小年纪就是远近闻名的恶霸!
这方圆几百米,提起慕时念的名字,都是一阵阵唏嘘。
两个人闹上了法院,最终判决下来,慕时念判给了慕祁。
谁知过去十三年了,佟挽枝居然回来要慕时念的抚养权了!
佟挽枝离婚后嫁给一个富商,过惯了贵妇人的日子,如今被慕祁这个乡下汉子气了一顿,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
“一百万,最高价了。你不要不识趣!”
慕祁挑眉,视若无睹的笑了两声:“好啊,钱你拿走,人你就别想带走了。佟挽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你老公公司快破产了,急需要联姻。你不舍得将时染嫁給那家变态公子哥,所以把主意打到时念身上,对不对?”
“你!”
佟挽枝气的额头上青筋狂跳。
这个乡巴佬怎么知道的!
慕祁拿捏了她的痛处,信心十足了:“三百万,少一分,你就等着从贵妇人变成一个落魄妇女吧。”
要是手中有一块砖,佟挽枝肯定会砸过去!
她做了两下深呼吸,硬是咽下了这口恶气,从包里取出一张支票,写上数字后,狠狠的拍在了桌面上:“够了没?”
慕祁一见那上面的数字,两只眼睛都放光了。
有了这笔钱,他就买的起学区房了,他儿子就可以上最好的初中了。
至于慕时念,他终于可以甩掉这个包袱了!
佟挽枝轻蔑的扫了眼慕祁贪婪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走了出去,看见门口正站着的人,她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呵呵,时念,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去给妈妈买饮料吗?”
慕时念吐掉那根狗尾巴草,清桀的眉眼傲慢的一抬:“谈完了?”
古井无波的三个字,吓的佟挽枝又是一怔。
她僵硬的扯出一抹笑,转而换上一副慈祥的模样,握着慕时念的肩膀:“时念,妈妈也是为你好。你呆在这种地方,一辈子都出不了头的。”
“你是我的女儿,我总会替你着想的。薄家可是S城第一大家族,你过去的话,吃穿用,肯定都是最好的。”
“你能有个好去处,妈妈我也安心了。”
慕时念安静的听着,唇角的一抹笑,越挑越冷酷:“是吗?”
不知怎么的,对上那一双深邃幽冷的双眸,佟挽枝总有种背脊一寒的错觉。
她咳了两声,不答,反而催促着:“好了,快走吧,车子在下面等着呢。”
如非必要,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一眼这个女儿!
这几年,她也偶然听说慕时念的传闻,简直跟薄家那个小公子有的一比。
两个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
又是飞机,又是跑车,十个小时后,才抵达目的地。
房间内,慕时念眯着眼,大量着屋内的华丽装潢,唇角习惯性的挑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
顾盛华,S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佟挽枝能攀上顾盛华这根高枝,的确是不容易啊。
豪门媳妇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怪不得,佟挽枝为了站稳脚跟,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拿来做筹码。
手机突然叮的一声。
慕时念掏出手机,点开页面,就看到无数条信息跳出来。
-靠,时姐,听说你要被送去当压寨夫人了!
-时姐,你一声令下,我们帮你轰了那个寨主!
-在轰寨主之前,我建议先把那对狗夫妇教训一顿!
-就是啊时姐,你上辈子得刨了多少人的祖坟啊,才会遇上那对极品父母。
-我听说,薄家那位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疯起来连自己都打的疯子,时姐,千万小心!
慕时念单手支着下巴,正百无聊赖的往下翻聊天记录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要拿走她的手机。
慕时念瞳孔内划过一道戾气,猛的出手,扣住了手腕,狠狠的一掰。
“啊!”
一道脆弱的尖叫声,响彻。
慕时念面无表情的回头,就看到一张相似的面孔。
不同的是,眼前这个女孩子穿着小洋装,脸上画着淡妆,看起来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慕时染,她姐姐。
佟挽枝听到声响,急忙跑了过来,见到这一幕,脸色顿时一变,急急的呵斥:“慕时念,你做什么,还不快放手!”
慕时念鄙夷的抿了下唇,这才松手。
佟挽枝跑了过来,抓起慕时染的手,心肝宝贝的心疼了一阵,才强忍着怒意,斥道:“来了这里,就把你身上的匪气给我收一下!别把不好的风气带到这里来!”
“妈妈,你别生气。”慕时染拉了拉佟挽枝的胳膊,声音娇软,带着撒娇的意味:“我刚才路过,好奇妹妹看什么看的那么认真。”说完,她又转头看向慕时念,笑容无害:“看来,你跟爸爸的儿子相处的很不错啊。”
佟挽枝皱眉:“什么儿子?”
慕祁把那个儿子看的跟命根子似的,怎么会让他跟慕时念这种作风不良的人接触?
慕时染天真无辜的指着慕时念的手机:“刚才,我看到了啊,有人喊时姐时姐的,态度十分恭敬。”
时姐什么的……慕时念才多大!
佟挽枝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黑了一大半。
她几乎是强忍着厌恶,一字一顿的开口:“时念,你赶紧跟那些混社会的人断了关系!薄家是什么样的家族!你别过去了,作风不良,丢了大家的脸面!”
“不够格。”
慕时念慵懒的回了三个字,青葱般的十指点开游戏界面,旁若无人的玩了起来。
佟挽枝气急,一旁的慕时染却皱眉:“妹妹,你别这么说。你是代表顾家跟薄家联姻的。我们是一家人,你别贬低了自己。”
“你误会了。”手指一划,甩出一个技能,顿时爆头,绚烂的光线照的她的五官有一丝诡谲的风波,她唇一挑,语调凉凉:“你们的脸面值几毛钱,还不够格让我拿去丢。”
话一出,满屋寂静。
佟挽枝脸色黑的快要滴出水来了。
慕时染也笑容全无,她拉住佟挽枝的手:“妈妈,这么晚了,我们去休息吧。妹妹明天一大早还要去薄家呢。”
听到这句话,佟挽枝脸上的怒气才消散不少。
对,没错。
慕时念不管多刺头,品行都恶劣,今晚之后,都不用她管了!
她也不用担心,有这么个女儿的存在,会损坏她在顾家的颜面!
这么想着,佟挽枝才冷静下来。
“你好好休息。”
丢下这一句,她就抓着大女儿出门了。
屋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慕时念沉默的关掉游戏页面,沉思了半晌,才往群里发了个消息:把薄浅的完整资料发我。
?
??
???
一排接一排的问号发来,有人忍不住问了句:时姐,你的意思是,你真要去薄家?
慕时念唇角一翘,简洁明了的回了个‘去’
群里安静了下来。
慕时念没管,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翻出一条皮筋,把长发一绑,露出修长的脖颈,往浴室走去。
疯子,变态吗?
不巧,她也是。
……
第二天,天气晴朗。
佟挽枝一大早就把人送到了薄家。
薄家庄园很大,很奢华,每一栋建筑物都是精雕细琢出来的,屋内的随便一个摆件,都价值千万。
佟挽枝忍不住叹为观止,又心酸一把。
要不是薄家小少爷是个怪物,她说什么也会把慕时染送来的!
两个人在沙发上等了有十多分钟,旋转楼梯上才响起一阵脚步声。
佟挽枝急忙拘谨的站了起来,见慕时念还在玩手机,佟挽枝生气的把手机夺走,把人拽了起来:“待会记得礼貌点!”
慕时念冷淡的抿了下唇,不言。
脚步声停下。
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站在他们的面前,没什么情绪的大量着他们。
慕时念抬头一看,恰好撞入少年阴沉的视线。
她心下一惊。
妖孽!
的确是妖孽!
男人身形修长,五官精致到令人惊艳,唇红齿白,星眸如浩瀚星辰,只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他的周身萦绕着一层与生俱来的贵气以及……戾气。
一旁的管家笑眯眯的介绍:“少爷,这是顾夫人,这是慕小姐。从今日起,慕小姐要同你一块生活。”
一旁的佟挽枝立马跟着附和:“薄少爷果然如传说中一般丰神俊朗啊。这位是我的小女儿,慕时念。时念能跟薄少爷一起生活,这是她的福气啊,以后还请薄少爷多多关照啊。”
薄浅把玩着一个打火机,神情不羁又傲慢:“所以,她是我的了?”
这句话,就有点暧昧了。
佟挽枝看了眼管家,神色局促。
管家咳了一声,弱弱的解释:“这,既然顾家把人送过来了,那自然是少爷你的了。”
佟挽枝见状,急忙附和:“是的。时念很会照顾人的。薄少爷有什么需要时念做的,吩咐一声就是了。”
“很好。”
薄浅依旧头也不抬:“你可以走了。”
这个‘你’自然指的是佟挽枝了。
阴阳怪气,浑身都是戾气……哪怕对方比她小了二十几岁,她也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碾压。
佟挽枝听到这句话,又象征性的交待了慕时念两句,迫不及待的离开。
还没踏出房门半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佟挽枝跟管家惊讶的回头,就看到……
薄家那个小少爷面容阴森的握着一把水果刀,单手把慕时念摁在沙发上,锋利的刀尖,猛的朝她的左眼刺去。
“啊!”
佟挽枝吓的尖叫了一声,差点晕过去。
刀尖在她瞳孔两厘米处停了下来。
再往前一分,女孩子这双瞳孔就彻底毁了。
从始至终,慕时念眼帘都没抬一下,干净的瞳孔内平静的倒映着少年戾气横生的面孔。
“砰!”差点血溅当场,佟挽枝双腿一软,摔在地上。
管家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叹了一声,弯腰扶起佟挽枝,然后,状似劝告的提醒了一句:“少爷,来者是客。”
“呵呵。”
薄浅嘴角溢出丝丝笑意,他把刀架在肩膀上,声音凉又沉:“不怕死?”
“一只眼,死不了。”慕时念淡淡的回复。
这个答案似乎出乎他的意料。
薄浅似笑非笑的扬了下唇,不知是喜是怒,只是周身的戾气更加沉重了。
他贴近慕时念的耳边,声音低沉却危险:“那你小心了,留下来,时时会有生命危险。”
慕时念抬眸,看了眼少年阴鸷的眼眸,无所谓的理了理凌乱的发丝:“那我也提醒你,要动手,一定要成功,不然,我会反扑的。”
男人轻笑一声,唇角偶然贴近她的耳畔,嗓音夹杂着丝丝笑意:“放心,不会叫你失望的。”
语毕,他退开。
屋外,佟挽枝吓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在这危急万分的时刻,她唯一的想法是:还好还好,不是她的宝贝女儿慕时染落到这个变态的手中!
……
相安无事,一夜过去。
第二天,慕时念准点起床,洗漱完就出门。
只是,刚打开门,她就愣住了。
一只成年白毛虎站在房门前,周身毛茸茸的,龇牙咧嘴,两只眼睛蓝莹莹的竖着,凶恶的对着她,发出一声又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
整个房顶似乎都要被掀开了。
慕时念眨巴了两下眼,少见了,通常白毛虎都是灰白条纹色的,这只虎居然浑身都是白毛!
“嗷呜,嗷呜呜!!!”
白毛虎浑身白毛都竖立起来,身子弓了起来,似乎随时都要扑过去,将她这个外来的陌生人撕咬弄死!
慕时念也算看出来了,她淡漠的挑了下眉,笑容敷衍:“你这是,想咬我?”
“嗷呜呜!!!”
白毛虎嚎叫的更加大声了,全身毛一抖,突然矫健的跳了起来。
慕时念一动不动,干净的瞳孔内,那只白毛虎的身影逐渐在眼前放大,她颇为冷静的活动了下手骨头:“那就……得罪了。”
……
薄家庄园的人都知道,薄浅嗜睡。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那是常有的事。
薄浅穿着一身休闲装,踩着中午的阳光慵懒下楼,他看起来心情有几分好,问管家:“人走了?”
没有哪个女孩子不怕老虎的吧。
管家面露几分尴尬:“这……”
薄浅脚步一顿,凛冽的眉眼一皱,幽幽的看向管家。
管家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低着头,不敢说话。
薄浅收回目光,下楼的脚步都变的有些阴沉了。
他一下去,就看见那只威武雄壮能把成年人吓的抽过去的白毛虎,正乖巧的依偎在女孩子的身侧,女孩子坐在地毯上,双手撑在白毛虎的身上,正拿着一台游戏机,玩的正欢。
细碎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衬得女孩子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美感。
薄浅俊美的脸孔,一下子沉了下来。
白毛虎察觉到主人的到来,‘嗷呜’了一声,屁颠屁颠的走了过来。
“滚。”没用的东西。
薄浅冷淡的吐出一个字。
白毛虎又‘嗷呜’了一声,委屈的趴在地上。
慕时念已经杀过还几盘了,见到他下来,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正视少年阴冷的目光:“早。”
“你对它做了什么?”
薄浅眼中的冷意不减。
除了他跟管家,白毛虎见谁都咬。
没道理这个陌生女孩子会是个例外。
慕时念看了眼那只白毛虎,耸肩,一脸的坦然:“没做什么,一不小心,撸掉它几根毛而已。”
薄浅;“……”
管家:“……”
老虎身上拔毛,管家实在看不清这个女孩子的品种了!
少爷已经够彪悍了,怎么又来一个好像更彪悍的呢!
这座庄园还有安宁之日吗?
薄浅沉沉的望着她,幽邃的视线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慕时念毫不畏惧的对上薄浅的视线。
空气中,噼里啪啦,隐隐擦过火光。
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默默的打破僵局:“那个少爷,这时间不早了,夫人还在等着呢。”
薄浅斜眼,看了下管家。
管家苦哈哈的埋头,默默的揪着手指头,低低的开口:“少爷你自己答应夫人要过去的。”完了之后,又弱弱的补充了一句:“还有,夫人说了,把秦小姐也带过去。”
薄浅面无表情的敛眸,长腿一迈,往门外走去。
管家默默的擦了一把冷汗,急忙拉过慕时念,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你别怕啊,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管保持沉默。”
慕时念淡漠的挑了下眉:“会出什么事?”
管家脸色纠结了下,神秘兮兮的挤出三个字:“大场面。”
慕时念:“……哦,好厉害。”
……
薄家老宅是一处很复古的院落,静谧悠远,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雨,依然屹立不倒,气派蜚然。
慕时念沉默的跟在薄浅的身后,一走进大厅,就感觉到数十道目光凝了过来。
薄浅仿佛没看见似的,拉开一张椅子,随意坐下。
“有事快说。”
嚣张又高冷,实在是很气人。
大厅内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下,坐在首位上的女人,雍容华贵,轻笑了一声,视线落在慕时念的脸上:“这位就是慕小姐了吧?果然是生的一副好皮囊,今后你跟着老三,替我照顾好他。”
慕时念抬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好。”
“真是个乖孩子。”薄夫人款款的起身,以一个长辈的姿态,语重心长的开口:“老三,听我一句话,那些危险的事,能不碰就不碰。你是薄家的继承者,公司的事,你也该费费心,不能总让老二做决定。”
薄浅捏着一个素朴的茶杯研究着,漫不经心的开口:“送你个礼物。”
薄夫人错愕了下,转眼,又露出一个端庄的笑容:“好好的,送我礼物做什么?”
薄浅勾了勾唇,声音散漫:“心情好。”
满屋子的人都是一脸的愕然。
薄夫人咳了一声:“那多谢老三。”
“客气。”薄浅说完,抬了抬手指。
门外,很快有两个黑衣保镖抬了个东西进来。
薄夫人笑眯眯的抬眼望去,只一眼,她就吓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屋内胆子小的,吓的直接尖叫了出来。
整个大厅数十个人,皆是吓的往后退。
慕时念望着地上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脸色有一瞬的冷凝,眨眼,她又不屑的抬了抬眼皮。
薄夫人过了会,才缓过神来,只是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去干净了:“这,呵呵,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认识他?”薄浅看也没看,抬脚,用力的一踹。
地上的人发出脆弱的痛吟声。
薄夫人身子颤抖了下,强颜欢笑:“我,我自然不认识啊。”
“哦,那有谁认识吗?”薄浅抬起一根手指,敲了敲桌面,丝丝入扣的声音,犹如夺魂:“近日心情好,不想杀生。谁的,领走吧。”
数十双眼睛互相对望了眼,彼此眼中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却没人开口。
等了一分钟,薄浅就收了手:“这样,那就杀了吧。”
薄夫人艰难的扯出一抹笑:“老三,这人做了什么得罪你了?”
薄浅没开口。
他身后的管家兢兢业业的解释:“这人动了少爷的宝贝跑车,害的少爷的跑车,蹭掉了一块漆。”
这人绝对是变态。
那场车祸慕时念也有所耳闻,薄浅命悬一线,地上这个倒霉蛋估计就是促成这场车祸的原因……结果,这位爷要解决他的原因,居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跑车上的一块漆?
薄夫人已经彻底笑不出来了,她深吸了口气,说:“老三啊,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这样,你把他放了吧,我赔你一辆跑车。”
薄浅慵懒的抬了下眸,漆黑的瞳孔内似乎揉碎了万千星辰。
他思索了一秒,点头:“可以。”
薄夫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薄浅突然站了起来,拎起一张椅子,在所有人反应不及的情况下,用力的朝那人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椅子四分五裂,空气中传来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血四下溅开。
地上的人,彻底晕死过去。
薄夫人距离最近,吓的直接坐在地上。
薄浅甩了甩酸疼的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女人:“薄夫人,这人送你了。”
说完,他就走人了。
管家朝薄夫人弯了弯腰,急忙拉着慕时念跟了上去。
屋内的人,有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有的早就吓的坐在地上,薄夫人盯着那道修长离去的身影,双手死死的掐着柔软的掌心。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把她扶了起来:“夫人。”
“你去,找机会,单独约慕时念出来,把我的条件跟她说下。”薄夫人低声吩咐了句。
管家低了低头:“是。”
……
车子安静的开在路上。
管家开着车,看着身后靠在车座上玩手机的男人,悄悄的对慕时念说:“你害怕吗?”
慕时念扯了下唇,没说话。
管家纠结了下,认真的劝道:“你也别害怕,虽然外面把我家少爷传的很恐怖。但是,只要不背叛我们家少爷,他就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哦。”慕时念心不在焉的沉思着。
雇主指明了要她进入薄家,难不成是薄家的某个人雇了她吗?
管家咳了一声,试图拯救自家少爷变态的名声:“那个人活该的。要不是他在跑车上动手脚,我家少爷也不会差点出事。有因必有果,他活该的。”
“薄家人动的手?”慕时念懒的去想,直接问出来。
车厢内,一片寂静。
管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纠结,他刚要回答的时候,后车座的人冷冰冰的开口:“停车。”
管家几乎是下意识的踩下刹车。
薄浅把手机一收:“你们下去。”
管家跟慕时念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直接下车。
然后,这位太子爷坐在驾驶座上,油门一踩,方向盘一转,华丽丽的逆向行驶。
管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眉心:“不好意思啊,慕小姐,我家少爷可能……呃,慕小姐,你在看什么?”
慕时念盯着那道快如闪电的身影,点了点头;“车技不错。”
管家额头落下一滴硕大的冷汗,抓起她的胳膊,往路边走去;“我说慕小姐,你才18岁,千万不要被我家少爷带坏了!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少女很喜欢那些叛逆又帅气的男孩子,但是你不行,我偷偷跟你说,我家少爷真的越长越歪了,愁的我啊。”
慕时念;“……”管家你一脸拯救失足少女的态度是几个意思?我怎么堕落都不至于跟你家少爷一样变态吧!
管家说了半天,察觉到路边人异样的目光时,他回头一看,才发现慕时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
芳华内。
酒吧特有的音乐下,华丽,刺激,时轻时重的音调,足以将人内心深处潜藏的**,一点点的勾出来。
薄浅单手支着下巴,目光懒散的望着绚烂的灯光。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斯文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衣装整洁,一丝不苟,男子的嘴边噙着一抹淡笑,幸灾乐祸的挖苦:“听说,你妈妈给你找了个贵女?”
“又听说,你给这位贵女当场给了个下马威,不过她丝毫不怕。”
薄浅语调都懒的变一下:“你消息还蛮灵通的。”
“不敢不敢,你薄太子想让人知道的那些事,我自然是知道的。你不想让人知道的,我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景樾玩味的盯着他,状似无意的感叹。
薄浅手指一顿,下一秒轻呵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景樾叹了口气,突然压低了声音:“薄浅,你现在还有自杀倾向吗?”
音乐换了一首。
原本的快节奏,急转而下,变的凄婉,压抑。
薄浅姿势不变,手指撵起一块冰,顶着桌面慢慢的打转着。
景樾不悦的凑了过来,声音暗含警告:“薄浅,你是命硬,你是命大,几次作死都没死,但是难保下一次,就真的死了!”
薄浅伸手,毫不客气的推开他。
“放心,我不会死。”
景樾还没松口气,又听见薄浅凉凉的开口:“没把薄家搅的一团乱之前,我怎么舍得去死呢。”
“……”
多年的好友,景樾真是从来没看懂过这位兄弟到底要做什么。
“薄浅,你坦白告诉我,这些年,你瞒着薄家,瞒着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薄浅往沙发上一靠,闷声笑了笑:“吃喝玩乐,混吃等死。”
“……”
这句话是实话。
可,也不是实话。
景樾头疼的要命,正要训斥两句,就看见这位慵懒的贵公子,神色突然有几分肃然。
他回头一看,一楼的地方,一群大男人正围着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长发齐腰,穿着简单的白T恤,蓝色牛仔裤,一身清爽干净。
景樾回头,望着那个眉头微拢的男人,惊讶不已:“你认识的啊?她一个人估计悬了,要不我下去帮她解围?”
薄浅一言不发,幽深的瞳孔盯着那个背景不放,神色有几分莫名的复杂。
……
酒吧内
慕时念摆脱管家后,特地来了一趟酒吧办个事。
原本一切顺利,谁知道出来时,被人拦住了去路。
几个社会青年冲她吹了吹口哨,轻佻的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小妹妹,你父母没告诉你,不要随便来酒吧这种地方吗?”
“还是学生吧,不好好念书,来这里做什么?”
“既然来了,让哥几个好好教教你怎么玩?”
说着,有人伸手过来,就要揽住她。
慕时念往旁边退了两步,素白的小脸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麻烦让让。”
她的单子刚被人截胡了,现在心情有点不好。
心情一旦不好,她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简言之,下手可能会很重。
那几个人哈哈笑了两声:“小妹妹,还挺懂礼貌的啊。”
“我们不让又如何,你想怎样啊?”
有人说着,一只手碰上她的肩膀,轻佻的捏了两下,然后,要往下。
慕时念眸光一凛,突然出手,扣住那人的手腕,然后,往相反的方向一旋。
咔嚓!
骨头错位的声音,伴随着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声,堪堪盖过酒吧的重音乐。
其余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正捂着手,疼的快晕死过去的兄弟。
慕时念甩了甩手,抬眸,几丝杀意溢出:“其他的,一块上吧,我赶时间。”
她约了个兼职的,面试的时间快要到了。
其余几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群人都才二十出头,混社会的,一身的不良嗜好,见一个女孩子这么嚣张,反骨都被勾出来了,撸起袖子,就冲了过来。
慕时念游刃有余的避开,突然,纤细的五指大张,抓住为首男人的脖子,猛的摁在一张桌子上。
随手拿起一个啤酒瓶,敲碎后,眼也不眨的插在男人的面前。
“啊!!!”
一段破碎的尖叫声,响彻。
那群青年见老大被擒,都吓的不敢动了。
慕时念眉眼间的戾气未消,只是脸上还挂着笑容:“嗯,你们打算把我怎么样?”
男人哪里还敢说话,都快要吓傻掉了:“不不不,不怎么样!姑奶奶饶命,饶命!是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好孙儿,下次见到我,记得躲远点。”
慕时念脸上又露出几分无辜的笑,然后松开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酒吧。
那个老大吓的魂不附体,身子滑到地面,整个人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似的。
……
目睹了这一切的景樾错愕的眨了两下眼。
慕时念只出了几招,可每一招,都是杀招!
漂亮,果决!
可,这不符吧!
“她今年好像才18岁吧,18岁打架这么凶残,没问题吗?”景樾苦恼的问,这简直就是薄浅2.0啊!
薄浅靠在那,若隐若现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衬的他更添几分神秘,隐约可见他的嘴角,微微弯着一个浅弧。
半天,他才矜贵的点评了一句:“擒贼先擒王,不错。”
景樾快跪了!
去他令堂的!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这个女孩子才18岁,结果把几个一米八的汉子给放倒了吗?
“去办个事。”薄浅突然出声。
景樾‘啊’了一声,疑惑的看着他:“你说。”
“办个入学证明。”薄浅说着,把外套往身上一披,煞有其事的分析:“年纪轻轻,打打杀杀,不像话。”
景樾脚底一滑,差点风度全失,摔倒。
“你说什么?听你这意思,你真要把她留在身边?”
清贵高冷,古怪复杂的太子爷,挥了挥手,就走开了。
留下景樾一个人在原地,默默的掐了下自己的脸颊。
别说,还挺疼的。
……
深夜。
慕时念才回家,一回去,管家就把她叫到一旁,神秘的拿了一个信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