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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精彩节选


正值隆冬,才刚下过一场大雪,张张嘴都冒着白气儿。
雪化了不少,街道上湿哒哒的,路上偶有两三个行人,均是行色匆匆。
余甜拢了拢身上的棉服,也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
忽然,她的视线被一个方向吸引了。
岔路口的那颗大柳树下面围了不少的人。
大树上面还挂了一个纸牌子,纸牌子上写着几个大字,“算命看相”。
遇见同行了?
这些年以来,玄学衰微,真正的玄门中人越来越少,余甜跟着师父十几年,见过的同行屈指可数。
她来了兴趣,也凑了过去,想瞧一瞧究竟。
被围在中间的是个中年男人,他的手中握着不少卡牌,给其中一个老太太看了几张卡牌之后,便顺利的说出老太太的姓氏以及其他的一些信息。
余甜听的直皱眉,通过相面能看出兄弟几人,儿女几个,这都不奇怪,但能看出人的姓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这个中年男人哪是算出来的,卡牌上的字都是有规律有章法的,他通过卡牌的辅助,然后通过话术引导,再通过老太太的回答经过信息整合得出来的结论罢了。
这些,老太太是根本不知道的。
她以为中年男人真的是算出来的,奉为神明,连着叫了好几句大师。
中年男人见老太太上勾了,继续忽悠“老人家,你前面的苦受完了,往后都是享福的命了,不过……”
他说着话锋忽然转,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你今年会有一个坎,如果过的去,就能长寿无忧,但如果过不去……”
老太太脸色刷白愣在原地,“还……还有救吗?”
“你既然碰见我了,就是缘分,这事我还真的有一解法。

“求大师救命!”
中年男人从包里面翻翻找找,拿出来一个符纸,“这个符纸你拿回去,压在枕头下七天,然后在第七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化掉,符灰化水喝掉,可保你无忧。

几句话的功夫,老太太便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她没立即晕倒都是心理素质过硬。
“谢谢大师。

她颤颤巍巍的去接符纸,却没有想到中年男人手一拢,直接把符纸又收了回去。
“符纸一千。

一千能换后半生无忧,这买卖怎么算都是划算。
“好!我要!”
老太太没细想,就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手帕,手帕里面包的厚厚一叠全是钱,有零有整。
生意要成了!
中年男人开心的眯起来眼睛。
正坐等收钱的时候,半路却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余甜抓住了老太太的要给钱的手,“奶奶,他在骗你!”
中年男人一看站出来的是个中学生模样的小姑娘,顿时变得面目狰狞,恶狠狠地恐吓,“谁家的毛丫头,什么事情都敢搅和,你不怕挨打?”
说完,还不忘了去敲打老太太,“老太太,你自己决定,反正这破法我是告诉你了,你自己的命自己做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老太太一听立马慌了,“大师,我买我买!”
见余甜不松手,老太太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小姑娘,别管闲事,大师是不会骗我的。

余甜沉吟片刻,才说,“奶奶,我对相面之术也有研究,他说的不准。

玄学本就式微,还有这么些个招摇撞骗的败坏名声,余甜看见了,不能不管。
中年男人听了不以为意,“你个小丫头片子才多大啊,随便看两页书就敢出来显摆了,告诉你,这一门深着呢,多少人穷其一生都不得法门。
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家写作业去吧,别在这添乱了。

“就是,小姑娘,你别添乱了,我看着大师说的挺准的。

“对啊,你才多大啊,我们这些大人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
就连围观的人也开始纷纷附和。
只因为余甜的长相太没说服力了,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完全褪去,怎么看都是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子。
余甜不为所动,直视老太太,“奶奶,我也说点,你听听对不对,再作判断。

“奶奶,你头额俱大,声粗骨粗,乃孤刑之相,二十来岁就没了丈夫,膝下一儿一女,儿女都在外地,不在身边。

看热闹的人先忍不住了,“老太太,这小姑娘说的对吗?”
老太太眼睛不自觉的瞪大,惊讶的问道:“你……认识我?”
余甜笑,“这么说我说的准了?”
“嗯。
”老太太冷冷的点头。
眼看着生意就要黄了,中年男人先沉不住气了,开始佯装收拾东西,“老太太,既然你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愿意信一个小毛丫头,那我也拦不住。

余甜问:“大叔,你一口一句性命的,我想问问你这个奶奶的大坎到底是什么呀?”
中年男人支支吾吾半天,含糊其辞的糊弄,“天机不可泄露。

“哦?那你算命看相不是在泄露天机?”余甜好笑的反问。
中年男人的脸涨的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余甜转头看向老太太,“当然知道,这个奶奶面浮赤光,眼干唇焦,此相乃病在肝上。
不过病状初显,早去医院还有救。

“奶奶,你拿着这一千块钱去医院做个检查也比买张废纸要强的多!”
治病还得靠医生,至于符纸什么的,着实没什么大用处。
更何况,这个中年男人的符纸就是随便乱画画,压根没有什么效力。
老太太刚想张口细问,人群中有一个人先出了声,“咦,这不是镇东头老纪家外孙女吗?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呢,一个毛丫头片子懂什么相术?”
人群中更是嘘声一片。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不学好……”
正在这个时候,老太太的手机铃声大响,将乱糟糟的声音一下子压下去了。
来电显示是儿子的名字,老太太立马接了。
“妈,上回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医生说你肝脏上出了一点小毛病,幸亏发现的早,等我明天回去接你。

“……”老人愣住了,她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被儿子接进城里的时候,儿子带着去做了一个全身的检查,她当时还不以为意,觉得儿子是在浪费钱……
独属于老年机的大音量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谁也没想到,余甜说的竟然是真的,一时间人群中静默无声。
中年男人则是偷偷的准备开溜,被余甜抓了个先行,“叔叔,你先别走,我也送你一卦。


中年男人打的就是算命相面的旗号,他肯定不会让这个砸了他生意的小丫头帮他算的。
他挥了挥手,“不用不用,我还有事。

看热闹的人则是纷纷起哄,“就听听呗!这小姑娘说的挺准的。

余甜才不管中年男人愿不愿意听呢,缓然出声,“你帝座泛黄,今天恐怕有牢狱之灾。

中年男人听不懂余甜说什么帝座不帝座的,但后一句是听懂了的,气急败坏地嚷嚷,“你……你……你这小姑娘,坏我生意还不够,还要咒我?大家评评理!”
这次大家都噤了声,没一个人跳出来帮中年男人说话。
谁是神棍,谁是真正的大师,大家心里也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中年男人嚷嚷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他,便背起东西,灰溜溜地准备溜走,刚拨开人群,一辆警车呼啸而至。
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冲过来揪住中年男人的衣领,“**同志,就是他骗了我老婆的钱!”
中年男人被钳制的死死的,压根挣脱不开,最后还是被戴上铐子塞进了警车。
围观的人散去之后,余甜才看见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车,车子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羊绒大衣的女人。
不是别人,正是余甜的后妈姜若兰。
姜若兰到了有一会儿了,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视线相遇,姜若兰快步走了过去,叫了一句,“小甜,你跟阿姨回去吧,一直在这里住着这不是事。
姥姥已经走了,她肯定也希望你过得好,你说是不是?”
“就算跟家里有天大的嫌隙,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你爷爷住院大半个月了,情况一天比一天差,医生说可能这个冬天就过不去了。
他人还没出院,你爸爸也进医院了……”
像是怕被余甜打断一样,姜若兰的语速很快,说到最后眼圈有点儿发红。
“好。

姜若兰的话刚说完,余甜便答应了下来。
姜若兰准备了一肚子劝说的话,却怎么也没料到余甜能够答应的这么爽快,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好!你愿意回去就行,阿姨还以为你不愿意回去呢!”
一直到车子从小镇开出去,姜若兰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再做梦。
今天的余甜乖巧的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事实上,姜若兰不知道的是,她面前的余甜外面的壳子虽是没换,里面的芯子真的是换了人的。
余甜本是玄门弟子,她在追踪一个阴门大阵之时,出了意外,命丧当场。
待醒过来之后,便发现自己躺在这个小屋子的地上。
头晕目眩的她爬出来在门口吹了许久的凉风之后,才反应自己脑子里面多出了一些不属于她自己的记忆。
她重生了!
借了这个跟她同名同姓因为煤气中毒而死亡的年轻身体!
这是余甜不得不接受的……
接受了这一事实的余甜,一方面要替原身好好的活下去,另一方面,她还要完成她未完成的事情。
她记得自己殒命的时候,阴门大阵已经被破坏了个七七八八,里面的强大阴气已经有了外泄的迹象。
阴气外泄对四里八方的人和物都有影响。
一旦被人沾染,轻则运势下降,重则危及生命。
阴门大阵的位置距离小镇并不远,余甜第一时间赶到之后,发现阴门大阵已经被破坏掉了。
更令她奇怪的是,阴门大阵中的强大阴气也跟着不见了,只余下极其微量的阴气残余在四周的花草树木上,以至于阴门大阵附近几平方的草木都蔫蔫巴巴的……
余甜仔细检查过,有人来过的痕迹。
若真的是有隐士高人帮忙清除了还好,怕就怕有人误闯进来,或者被居心不良者利用。
余甜心中隐有不安。
正在她不知道从何开始查起的时候,姜若兰出现了,也带来了余甜的爷爷余敬泓和爸爸余君山先后重病住院的消息。
从姜若兰进门起,余甜便瞧出姜若兰是个大富大贵,夫妻和睦的,不可能早年丧夫。
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还是追查阴门大阵的入手点。
这也是余甜那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跟姜若兰回去的原因。

“小甜,我们到了。

余甜被姜若兰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
车子停住,余甜朝着车窗外望去,发现车子停在一处小别墅门口。
“我们不去医院?”余甜问。
姜若兰一愣,眼圈倏然红了,心想着这个孩子是个面冷心热的,嘴上不说,到底还是担心家人的安危的。
“先回去换身衣服,你这衣服太薄了。
”姜若兰回答。
“哦。
”余甜应。
环境也会影响人的气运,所以进门之后余甜特地留意了小别墅的风水。
财位上正坐着一个水池,聚水生财,乃为大利。
其余的地方也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诟病,应当是有人专门帮忙看过的。
排除了环境可能会造成的影响,余甜便对余君山和余敬泓的情况更好奇了。
姜若兰一路引着余甜上楼,推开其中一扇门道:“小甜,你的房间还给你留着,阿姨擅自做主帮你添置了些东西,你如果不满意,尽管跟阿姨说。

余甜朝屋内看去,入眼全是公主粉色,粉窗帘,粉床单,粉衣柜,就连头顶的灯都挂着一圈粉嘟嘟的羽毛……
她不排斥粉色,但乍一下把她丢在这么粉丢丢的环境中,她还是觉得有些眼疼。
不过一抬眼,瞧见姜若兰小心翼翼期待着的眼神,余甜也不好再提什么意见,只得道:“挺好的。

“我还怕你不喜欢呢。
”听到余甜的答案,姜若兰眉眼立即舒展开了,大步走到衣柜处,献宝似的将衣柜的门拉开。
衣柜内竟然是满当当的衣服,光是厚实的羽绒服就有好几件。
当然……也是以粉色为主的……
“刚入冬就给你买了衣服,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你先将就着穿,不合适等回头阿姨再陪你去商场买几身。
”姜若兰絮絮叨叨的道。
“不用了。

余甜原先跟师父一起住在山上,对这些也没什么讲究的,衣服对于她来说,只要保暖蔽体就行了。
她从衣柜里面随便捞出来一件羽绒服麻利换上,然后抬头看向姜若兰,“走吧。

“哎!好!”
余敬泓和余君山都住在城中心最好的医院,待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一进医院走廊,余甜便敏锐的感受到了残存在走廊上的那股独属于阴门大阵的阴气。
虽然很淡很淡,但依然能够分辨。
姜若兰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停住,“小甜,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去问问医生爷爷和爸爸的病情。

余甜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医院阴气重,她的注意力此刻都分辨阴气的方向上。
忽然,余甜明显感觉到走廊的尽头阴气暴涨,她心念一动,抬腿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刚追到楼梯口处,还没有来得及拐过去,便听到姜若兰叫她的名字,“小甜,病房在这边。

“等我两分钟。
”余甜来不及思考解释什么,只匆匆留下一句话便追出去了。
从二楼到一楼的楼梯不长,只需要几秒的时间。
但一楼比二楼的人要多得多,等余甜真的追上去之后,阴气已经出了病房大楼。
此刻阴气完全笼罩在停在医院门口的一台车上。
但已经来不及了,余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门闭合之后,阴气随着车子的移动距离她越来越远。
而此时车内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
“霆泽,外面那小姑娘你认识吗?是不是在追我们?”盛明易指着余甜问。
季霆泽闻言看向窗外。
医院中的行人皆是匆匆忙忙的,站在台阶上的小姑娘很是显眼。
她穿着粉色的羽绒服,下面还是蓬蓬裙的样式,一张婴儿肥的脸还没有长开,瞧着才十几岁的模样。
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的,似乎是他们车子的方向。
待要仔细看的时候,车子转了个弯,把小姑娘甩在了后面。
季霆泽收回了视线,淡淡的说了句,“不认识。

“也是,你怎么会认识这么大点儿的小姑娘。

盛明易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还是扭头往车后面多看了一眼,“那小姑娘还在看呢,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季霆泽本就有些头疼,被盛明易这么一叽喳更是头疼了,剑眉不自觉拧起,“你要不下车问问?”
说着,便招呼司机停车,“老王,停车。

司机真的踩了刹车缓缓停住了。
“不用了不用了,回去还有事呢。
”盛明易赶紧摆手说道。
光是听语气,盛明易就知道这大爷这是不高兴了,真的下了车,回来车还能在原地等他?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
余甜看着车子缓缓慢下来了,正打算追上去,便发现司机又踩了油门,一溜烟的便出了医院。
得,这次是真的追不上了!
“小甜,怎么了?”
姜若兰气喘吁吁的追上来,看见余甜还站在医院的台阶处,才算松了口气。
“没事,看错了。
”余甜淡淡的回答道。
姜若兰有些疑惑,余甜五岁就跟着姥姥去了乡下,后来就再也没回来过,在宁城没有认识的人。
方才余甜转身就跑,她还以为余甜忽然改变主意了。
只要不是要走就好,余下的,姜若兰也没敢多问。
“医生说爷爷和爸爸的病情还算稳定,可以进去探视了。

“嗯。

再回到二楼走廊的时候,那股子阴气已经几乎消散不见,点点的沾染在经过的人身上。
零星的阴气对人的影响很小,最多也就是磕碰一下的事。
姜若兰也是顺着楼梯追下来的,身上也免不得沾染上一些。
“阿姨,你今天走路多当点心……”余甜提醒姜若兰。
姜若兰一愣,想起在小镇上看到的,回头应了一声好。
再回头,便“砰……”一声,刚好撞上了病房门。
“……”
额头上红了一小块,姜若兰顾不得去揉,连连道,“没事,没事,阿姨没事,你进去吧。

进了病房之后,阴气反倒完全不见了。
这么说来,余君山和余敬泓的病跟阴门大阵并无关系。
那又是为何呢?

病床上的余君山静躺着,双目紧闭。
床边的电脑上心电图线缓慢的刷新着,起伏很小,仿佛一个不注意就会变成一条直线一样。
余君山生的额阔面满,四方五端,乃是福寿之相。
按道理说,不该在病床上躺着才是。
仔细看去,才发现他的印堂和耳廓处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余甜又专门到隔壁病房看了余敬泓。
余敬泓的情况跟余君山的情况很是相似,只是面上笼罩着的黑气更重一些罢了。
很明显,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
余甜拧着眉思索,姜若兰以为余甜在担心余君山和余敬泓的病情,便宽慰道:“小甜,医生说现在情况还算稳定,说不定过段时间人就醒了呢,现在的医疗发达,爷爷和爸爸都会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姜若兰其实心里也很没底,因为已经这么久了,到现在仍旧没有查出来两个人的病因。
余甜忽然抬头,“二叔呢?”
“啊?”姜若兰没想到余甜会忽然问起余君河,怔了一下回答道,“你二叔前两天刚去医院检查过,他没事。

“带我去找他。
”余甜又道。
“现在吗?”姜若兰疑惑的问道。
“嗯!”
余甜认真的点头,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盯着姜若兰看着,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余君河嫌弃别墅区离市中心太远,前几年在宁城中心买了套不小的房,一家子都搬出去了。
刚好距离医院不远,也就二十来分钟的时间,余甜和姜若兰便出现在了余君河家门口。
按下门铃之后,过了许久,门口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门被打开之后,一个脸上敷着面膜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口。
透着面膜看,年纪应该跟姜若兰差不多大。
循着原身的记忆,余甜也能猜出来这就是她的二婶林素云。
“哟,大嫂,你怎么过来了?”林素云一边说话一边把脸上的面膜给扯掉了,换上了一张笑脸。
“君河在吗?”姜若兰问道。
林素云脸上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瞬,肉眼可见的紧张,“你找君河干什么?老爷子那边出了什么事?”
“老爷子还是老样子,小甜回来了,我带她见见叔叔。

“这是小甜?”
林素云把余甜上下打量了一遍,表情变的微妙。
自从姜若兰嫁给余君山,余甜就没给过姜若兰好脸色,现在两个人一起出现,在林素云眼里可是一件奇事。
想是这么想,林素云面上还是堆着笑。
“十几年没见,真的大变样了,快快快,进来坐吧,嫂子你也进来坐。

她把余甜扯进了门,又张罗着倒水切水果的,十分的热情。
给余君河打完电话回来便又扯着余甜闲话家常。
“小甜,你可算是回来了,二婶可想你了,这么多年没见,你从那么大点的小萝卜头都变成了这么大的大姑娘了……”
“一晃有十二年了吧,是十二年了,柔柔过了这个年头也满十七了……”
“……”
说的多是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车轱辘话,余甜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她的视线落在林素云的手腕子上,上面缠着一个水晶珠子串成的镯子,镯子中间串着的是黄金雕刻成的貔貅样式,貔貅雕的十分夸张,嘴巴大张,怒目圆睁,乍一眼看过去还有些可怖。
最重要的是,貔貅嘴巴的位置也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余甜看了许久,在林素云喝水的空当,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二婶的镯子挺好看的,在哪里买的啊?”
“你也喜欢?”林素云喝水的动作一顿。
“嗯……”余甜乖巧的眨眨眼睛。
她现在顶着这个婴儿肥的脸蛋,装乖的时候最有说服力了。
林素云放下水杯之后,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镯子,“这个可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我专门从高人那里请过来的法器,用来招财的,你一个小孩子也用不着。

她可宝贝这个镯子了,自从带上这个镯子之后,她打麻将都经常胡牌的,就连她老公那个停牌的项目也又有了新的进度。
“哦……”余甜点点头,顿了一下又继续歪头问道,“那……高人那里有害人的法器吗?”
林素云瞳孔一颤,“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胡话?”
“万物守恒,就算是招财也不会是凭空来的不是?比如五鬼运财,搬的不都是别人的钱财……”
余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仍是澄澈的单纯无害模样。
姜若兰是见过余甜的本事的,光听余甜说这句话她就听的心惊肉跳的,甚至压根没有注意到林素云“呼”的一下子站起来了,甚至抡圆了胳膊直朝着余甜的面门去了。
林素云掌风极快,压根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余甜却好像预判到了一样,轻轻往侧边一闪,一伸手就抓住了林素云的腕子。
看似轻飘飘的,但是林素云却怎么也抽不回去,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小兔崽子,你反了天了是不是?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
“你也知道自己是长辈啊,有谁家的长辈跟你这样不由分说就要打人的?我们小甜要不是反应快,现在就要进医院了。
”一想到余君山还在医院躺着,姜若兰气就不打一处出。
林素云眼珠子一转,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呵呵,原来是你教的,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们这后妈继女还能穿一条裤子,不过,真的能一条心吗?”
“或者……”林素云看向余甜,还想顺带挑拨余甜和姜若兰的关系,“小甜,你有没有想到这些事本来就是你这个后妈策划的,想着等你爸爸死了之后拿你们余家的遗产呢!”
林素云话说的难听至极,听的余甜直皱眉,于是手上的力道禁不住加大了些。
林素云疼的乱叫唤,脸色也因为疼痛变得通红,眼泪也跟着出来了。
刚好在这个时候,门开了,余君河出现在门口。
听见林素云嘴里一直喊着疼,余君河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你们在干什么?”

“君河……”林素云的救星到了,她哭的更加厉害了,眼泪鼻涕一起流。
余君河快步走过去,呵斥余甜,“放开!”
怒气冲冲的模样,似乎要吃了余甜一样。
“哦。
”余甜被林素云的尖叫声吵的不行,当真就松开了。
林素云立马撤开衣服去看,腕子上的指痕红的有些发紫了。
她扑到余君河的怀里,抽抽搭搭的告状,“君河,你看呀,这就是你侄女干的好事。

“侄女?”余君河把余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厉声问道:“你是余甜?为什么对你二婶动手?”
余甜直直盯着余君河的眼睛,“二叔,你搞错了,是二婶对我动手,我只是自卫……”
话还没收完,林素云就开始大声反驳,“你敢不敢说我为什么对你动手?随口诬赖长辈,我打不死你!”
“到底怎么回事?”余君河问道。
“二婶的镯子,能改人的气运,爷爷和爸爸的昏迷就是受镯子上煞气的影响。
”余甜不厌其烦的解释。
“改人气运?那我怎么没事?”余君河对余甜的解释十分不屑。
余甜认真的斟酌了一下字句,继续解释,“准备的来说,是偷,这个镯子正在偷你们的气运,爷爷和爸爸住院只是开始。

“接下来就轮到我了?”余君河哈哈大笑起来。
“嗯。

余甜认认真真点头。
方才余君河一进门她就已经发现了,余君河的额头和耳廓处也萦绕着黑气。
不仅如此,余君河之后,貔貅嘴上的黑气竟然有了呼应,似乎更加活跃起来。
也就是那一瞬间,余甜便确认所有的这一切都跟林素云镯子上的黑气有关。
余君河没理余甜,而是看向姜若兰,“大嫂,我知道大哥在医院你心急,但也没有必要做这种无端的猜测,还专门撺掇孩子来这么一出。
这次就算了,我当孩子童言无忌,不说什么了,下次再这样,我可真要翻脸了。
余君河不像林素云那样歇斯底里,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平静,甚至在唇角还带着几分笑意,却无端的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两个人也不愧是夫妻,就连脑回路都是一样的,不由分说先往姜若兰身上扯。
就算这事跟姜若兰没有任何关系,姜若兰也不得不出面管教。
“君河,这事到底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事情不如余君河所料,姜若兰是开口了,却出口就是质问,“小甜对风水术数有钻研,你如果真的没问题,还是让她检查一下镯子。

“大嫂,风水术数?你也信?教孩子要好好教,别想着走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姜若兰刚想开口解释,余甜便缓缓开口了,“二叔,你受这镯子影响良久,现在处理还来得及,等晚了,可能影响比爷爷爸爸还要大。

这话说的不作假,余君河是距离姜若兰最近的人,反噬到余君河身上的才是最多的。
余君河睨了余甜一眼,“我可不是吓大的。

“所以二叔不要我帮忙吗?”余甜歪着头眨眨眼睛。
“不用!”
“真的不用?”余甜再三确认。
余君河冷笑一声,“我怕说了,不用。

“哦……”
余甜点头,转身扯了一下姜若兰的胳膊,“阿姨,我们走吧。

余甜和姜若兰离开之后,林素云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镯子上的小貔貅,“还好没碰坏。

她再抬头,看见余君河还站在原地,沉着一张脸看着她。
她下意识的把镯子往身后藏了藏。
“大哥和老爷子住院真的跟这个镯子没什么关系?”
余君河嘴上说余甜胡说八道,其实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当时林素云拿着镯子来给他显摆的时候,他根本没当一回事,就只当林素云被谁忽悠着花了冤枉钱。
林素云花钱大手大脚,也不是没有买过几十万的首饰。
但是后来他自己也明显感觉到了变化。
自从林素云带上这个镯子,他的生意越来越顺了,原先一直停滞的项目也搭上了更有实力的合作伙伴。
忽略家里一下子进了医院两个人之外,一切似乎真的是在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当然,让余君河问出这句话,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余甜当年被送到乡下姥姥家的真实原因。
那一年余甜才五岁,忽然有一天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余奶奶要出事。
没想到当天晚上,余奶奶就真的出了事,一个人晕倒在卫生间,突发脑溢血,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本来家里的人也只会以为是巧合,可偏偏这样的事情才刚刚发生过没多久,那次是余甜的妈妈出事。
丧妻之痛有了发泄的出口,余老爷子一气之下,让余君山把余甜送走了。
过了几年之后,余老爷子的气慢慢消了。
余君山就想要把余甜接回来,毕竟乡下的教育和生活跟城里都有差距。
但是余甜已经跟家里有了隔阂,又加上余君山另外娶了妻,余甜怎么也不肯回来了。
要是换了别的人说镯子有问题,余君河还不会多想,可余甜说的,余君河总是心里有点打鼓。
即便是后来没有再出过那样的事情,余君河总还是觉得他这个侄女有点邪性……
对上余君河的凝视,林素云心里也咯噔了一下,然后立即否认,“肯定没关系!这个镯子我都已经带了半年了,要真的有事早就出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再说了,我姐姐也有一根同样的,你也见过,她家里都没出什么事。

“也是……”余君河揉揉太阳穴,“我的项目到最后阶段了,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放心吧,有这个镯子保佑,一切都会顺利的。

余君河轻叹一口气,“这个镯子,你最近就别摘了。

而另一边,姜若兰跟着余甜下楼之后,忍不住又转身往余君河家里所在楼层看了好几次,最后索性停了下来,“小甜,我们就这么走了,你爷爷和爸爸该怎么办?”
余甜淡声回答:“我有办法让爷爷和爸爸醒过来。

“真的?”姜若兰眼睛放大。
“嗯。
”余甜认真点头。

姜若兰连忙问道:“都需要些什么?阿姨帮你准备。

余甜想了想,把需要的东西一一列举出来,“四块玉,一寸以上大小,不要豆种,玉的质地越透越好。

姜若兰拿出手机备忘录记下,“除了这些呢?”
“还要黄表纸和朱砂,这些我自己去买就行。
”朱砂的品质印象也很大,更何况现在市面上还有些无良商贩会卖假朱砂,需要懂行的人去买才行。
“时间还早,我跟你一起去吧。

余甜到底年纪还小,姜若兰放心不下。
玄学没落,就连黄表纸和朱砂这样的东西都不好买了。
余甜在市场踅摸了一大圈,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店里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小门店的店主是个中年男人,胖乎乎的脸上从头至尾都挂着笑,很是热情。
“一用三百块钱,小姑娘,你买这个干什么用的?用不用帮忙裁好?”店主笑呵呵的说。
“嗯。
”余甜点头。
店主便麻利的拿了小刀,按照余甜的要求,将黄表纸一一裁剪好。
余甜买的多,店主更是没有任何不耐烦的地方,裁剪的很是认真仔细,方方正正的,没有任何毛边或者歪斜。
姜若兰要去付钱的时候,余甜专门嘱咐多付了些。
店主听到到账提示音,便赶紧叫住他们,“大姐,你付多了,等一下,我把钱退给你们。

余甜笑,“不用了,今天你有好事,就当是给的彩头,沾沾喜气。

“好事?”店主不禁挠头。
今天生意还不如以往呢,开业到现在才来了这么一个主顾,唯一可以说的上好的事就是他们多给了一百块钱。
正想问呢,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但是店主却没有接,而是从抽屉里拿了一百出来就要往姜若兰的手上塞,“不管怎么说,我是正经做生意的,不能白收你们这一百块钱。

“我姑娘说给的,你就拿着吧……”
两个人拿着一百块钱推来推去,僵持不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发生了什么争执呢。
余甜说:“叔叔,你电话响了很久了,还是先接电话吧。

“那你们可不准走。

店主接电话的时候还不忘扯住姜若兰的包。
电话一接通,店主的表情都软乎了,“老婆,怎么了?”
电话的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店主的表情一下子愣住了,然后松开了姜若兰的包,高兴的原地跳了好几下,“什么?怀孕了?你等着!我马上回家!在家等着我!”
挂了电话之后,店主的眼通红,是高兴的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余甜,“小……不是……大……大师!你怎么看出来的?真的有好事!我老婆怀孕了!”
店主对余甜的称呼都变了。
同时感觉到震惊的,还有姜若兰。
两个人都眼巴巴的瞅着余甜,等着她的解答。
余甜淡淡的道:“看面相,店主印堂透金光,是得贵子的征兆。

“大师!太神了!太神了!你真的太神了!”
店主高兴的语无伦次,最终还是收下了余甜的一百块钱,并且盛情邀请余甜和姜若兰到时候去吃孩子满月酒。
这一切,姜若兰都看在眼里,这是第三次验证了,余甜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她的信心又足了许多。
将东西买齐之后,天已经黑下来了,姜若兰兴高采烈的要拉着余甜回医院,余甜抬眼望了眼挂在天上的月亮,说:“白天效果更好,等白天吧。

第二日一早,姜若兰便又带着余甜往医院去了。
病房中的人跟昨日并无二致。
“我用不用出去?”姜若兰小声的问道。
“不用,把门关好就行。

万一进行到一半被打断了,总是不太好。
姜若兰将门关严实之中,双手有些紧张的在衣服上擦了两下,才从包里面掏出来一个红色小布包来。
“这是你要的玉。

打开小布包,里面是四个方形的玉牌,一寸半长,将近一厘米的厚度。
玉牌通透水润,透着均匀的翠色,比余甜要求的品质要好上不少。
余甜分别将四块玉放置在病床的四个角处,每一块玉下面都压着一个黄色的符纸。
符是昨天晚上连夜画好的。
四块玉刚好连通成一个驱祟阵。
阵成之后,余甜便看见余君山周身的黑气缓缓开始涌动起来,甚至有想要冲破符阵的意思。
再一个符纸丢过去,黑气像是剧烈的挣扎了几下,便偃旗息鼓了,听话乖顺的往着一个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姜若兰纵使看不到黑气的流向,也能感觉到室内平地起了风,知道余甜的驱祟阵起了作用,紧贴着门口静静的盯着余甜的动作,大气也不敢出。
当所有黑气都聚集在额头处之后,余甜一个符纸丢过去,黑气瞬间消散无踪了。
与此同时,风也止了。
直到余甜开始收床角角上的玉牌的时候,姜若兰才恢复了正常呼吸,“这……就好了?”
“嗯。

余甜点头,余君山身上的黑气已经被清除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余君山应该也快醒了。
“什么时候能醒啊?”
姜若兰走过去,轻轻用手戳了一下余君山的脸,余君山仍旧是紧闭双眼,没有要醒的迹象。
“半个小时吧。
”余甜斟酌了一下,给出一个大致的时间。
姜若兰满心欢喜,守在余君山的病床旁边眼巴巴的等着人醒。
余甜趁着这个功夫,顺便到了隔壁病房,以同样的方法帮余敬泓摆了驱祟阵。
等她从余敬泓的病房出来,刚好看见医生急匆匆的跑进了余君山的病房。
余君山醒了!
医生把余君山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检查了一遍,一切正常。
不过因为他在床上躺了很久,一直靠输液吊着命,身体也很虚弱。
所以也不能立马就出院,还得在医院再多住上几天。
一是等身体恢复,二是再观察观察还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余敬泓的情况虽是稍微严重一些,也在一个小时之后幽幽醒转过来。
两个人当天中午就从加护病房转移到普通病房。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房内,亮堂堂的,但算不上暖和。
余甜就站在窗口处的逆光里,光线给她脸上的小绒毛度了一层金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软了不少。
余君山醒了之后,目光就一直落在余甜的身上。
以前余甜从来没有这么安安静静的跟他和平相处过,以至于他许久没敢出声,生怕一开口打破宁静之后就再也拼凑不到一块去了。
姜若兰推门进来,才算打破病房内诡异的宁静。
她手上拎着一个很大的保温桶,熟练的将里面的东西一一的摆在病床床头的小桌子上。
“小甜,过来吃饭吧。

姜若兰递给余甜一一双筷子,又递给余君山一双筷子。
菜很丰盛,两荤一素还有一道粥。
余君山躺着的时候天天都是挂着吊瓶,现在嘴里面全是苦味,瞧见这么丰盛的菜式,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直接伸筷子过去夹了一大块红光油亮的红烧肉。
红烧肉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盘子,就被另外一双筷子拦住了。
“红烧肉是给小甜点的,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喝点白粥。

“……”
余君山人直接愣了,只能看不能吃啊……
他抬眼看了一眼余甜,努力保住自己最后几分父亲的威严,悻悻的笑笑,“我夹给小甜。

挡在他筷子上面的那双筷子这才撤开了。
“小甜,吃红烧肉。

余君山笑呵呵地接连着给余甜夹了好几块红烧肉。
余甜看着碗里面慢慢堆成的小山,忍不住开口,“够了。

她怕她再不出声,这小山该漫出去了。
红烧肉颜色红亮,咬一口软烂入味,香味瞬间溢满整个口腔和鼻腔,余甜满足的眯起眼睛。
一口接着一口,不一会儿的功夫,碗中的小山便见了底。
余甜吃东西的时候很认真,吃饱之后,神情放空,像一只大猫一样,软乎乎的,身上的疏离劲儿也在这一刻全部消散了。
在这个时候,余君山才有了更加深切的真实感。
“小甜……”余君山出声。
“嗯?”余甜抬眼看向他,大大的眼睛中满满的疑惑。
“既然回来了就别回去了,等寒假过完,我帮你办转学。

“嗯。

余甜应了一声。
就算只是为了姜若兰的厨艺,她也打算真的住下了,更何况她现在在宁城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阴门大阵的阴气聚于一人之身,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而为,她得弄清楚了。
被阴门大阵的阴气侵蚀,换了别人,恐怕早就不能横着走路了,那人竟然还能好好的出现在医院。
所以余甜对那个人的身份太好奇了,恰好人就在宁城,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之后的几天,姜若兰往医院送饭的时候,余甜都跟着过来。
可那天的那个人再也没有在医院出现过,就连同样的阴气也没有再在医院出现过了。
余敬泓和余君山出院的那天,正好是元宵节。
余敬泓和余君山住院之后,姜若兰照顾不过来,就把一双双胞胎儿女余北和余南送到了姥姥家。
也趁着今天接回来了。
一家人团圆,最高兴的莫过于姜若兰了,尤其是最近余甜好像变了一个人,对她不再是一副冷言冷语的模样。
姜若兰开心的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
凉菜热菜加在一块有十好几样。
余甜最爱的红烧肉就在余甜的面前摆着,她开心的眯起眼睛,拿了筷子正准备去夹菜,筷子还没碰到红烧肉,就被门铃声给打断了,一声一声的,仿佛催命一般。
余甜轻叹一口气,看向姜若兰,“这顿饭是不能好好吃了。

姜若兰有些疑惑,还是起身出去开门。
没过一会儿,林素云就冲了进来,也不管余甜是不是正在夹菜,直接扯住了余甜的胳膊,“小甜,你救救你二叔吧!”
才几天没见,林素云就好像老了好几岁,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皮肤也没那么油光水滑了,眼眶红红肿肿,应该是刚刚哭过没多久。
余甜被扯住的正好是右手,被林素云一扯,红烧肉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余甜心疼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红烧肉,放下筷子,“二婶,我记得我问过二叔,跟他确认过好几遍,他都说不用我帮忙。

林素云没想到余甜竟然会拒绝,明显一愣。
“当时是我们不长眼,他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求求你救救你二叔,到底是一家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林素云嚎啕大哭起来。
本来其乐融融的饭桌成了哭丧现场。
林素云一边哭,一边还要拉扯着桌上的其他人帮她,“爸爸,你帮我说说小甜吧。

余敬泓心软了,但他出院之后对余甜有愧,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坐在余敬泓身边的余君山便开口劝解:“小甜,你就帮帮忙吧,到底是你二叔,你还能真的看着他没了吗?”
余甜认真的回答:“当时二叔对你和爷爷不就是这样吗?”
“……”余君山一时语噎。
林素云哭的更加起劲儿了,尖利的声音震得人鼓膜疼,脑仁也跟着疼。
余甜揉了揉发疼的耳朵,对林素云说:“二婶,帮你可以,十万。

林素云的哭声立马止住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余甜,“小甜,我们是一家人,你怎么漫天要价?”
还不忘了向姜若兰求助,“大嫂,你帮我劝劝小甜。

姜若兰当然还记得那天林素云的所作所为,没有打算为林素云说话的意思,“你这话就不对了,据我所知,你那镯子就几十万,孩子只给你要了十万,怎么也算不上漫天要价。

余甜眨巴眨巴眼睛,“我改主意了。

林素云心中一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余甜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一百万。

“你……”
“一百万买一条命不算贵吧。
”余甜歪头认真的问道,“如果二婶觉得贵,还是找别人吧,你找谁买的镯子,可以去找他。

这句话刚好戳中林素云的痛脚,她哪里还能找得到那个大师,明明就是她姐姐联合所谓的大师在坑他们一家。
她咬牙道:“一百万,可以,不过我现在手里没钱,你得等我凑凑。

“哦,那等到有钱了再说吧。
”余甜淡淡的说道。
“……”
余甜刚才一转眼就把价格翻了十倍,林素云真的是怕了,更怕拖延起来真的耽误了余君河,连忙说道:“我一会回去就卖首饰卖包,最晚明天就把钱给你!”

原来,余君河公司里的资产被林素云的姐夫一点一点的转走了,甚至连手上的项目也变成了林素云姐夫的了。
这一切是从半年前开始的。
几乎跟林素云姐姐送她镯子的时间重合。
林素云这才知道,余甜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镯子真的有问题,一切都是她姐姐的算计,只因为妒忌她过的比较好。
但是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财产损失了不说,余君河心急火燎的找人理论的路上,出了车祸。
人昏迷了一整天都没醒,医院仔细的给余君河检查了身体,发现他的大脑并没有受损,只是一条腿断了而已。
林素云这才想起来当时余甜的忠告,又想起来余君山和余敬泓的症状也是这样,昏迷不醒,心率极其缓慢。
她这才火急火燎的来找余甜帮忙。
“他老公当时生意失败,还是我拜托君河在公司给他安排了职位,没想到他们非但不感恩,还把主意打到了君河的公司头上。

林素云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哭诉。
也顾不得自己是长辈,对面的人是自己的侄女。
余甜听的直皱眉,对林素云也实在同情不起来。
当时她就告诉林素云了,镯子有问题,余君山和余敬泓的晕倒都和镯子有关系。
可是当时林素云和余君河贪心,为了钱财也没管余君山和余敬泓的死活。
要不是自己的利益受损,林素云也想不到来找余甜帮忙。
一边吃饭,一边听着林素云的哭诉,觉得饭菜都不怎么香了。
她拧眉,“二婶有这个时间不如先去筹钱。

林素云惊讶的望向余甜,连哭都忘了。
但在座的人没有一个替她说话了。
就连刚才开口替她说话的余君山也安安静静的垂着头,想想余甜刚那句话,再加上他今天才从医院出来,鬼门关上走一遭,要让他这么这么快原谅,他做不到。
林素云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第二天中午刚吃过饭,林素云就来了,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
“这是一百万。
”递给余甜的时候满是依依不舍。
这里面可是她全部的首饰和包包。
那些东西她买的时候都很贵,但是急着出手的时候,甚至卖不出五分之一的价格。
“镯子呢?”余甜接过银行卡,问。
“镯子?”林素云疑惑了片刻,才意识到余甜说的是那条带着貔貅的水晶镯子。
那条镯子她当然不敢卖,甚至在那事情之后,连碰也不敢碰,扔更是不敢扔,只能放到另外一套没有住人的房子里。
“在家里,我带你去!”
林素云现在是要有多配合就有多配合。
到了林素云家,不等林素云自己去拿,余甜便径直走到茶几处,从茶几的抽屉里面把镯子拿出来了。
才几天不见,这个镯子上的黑气更加明显了,甚至将整个茶几都笼罩在黑雾里面。
这也是为什么余甜能一进门便知晓镯子的存放之处。
当然,这黑雾寻常人的肉眼是看不见的。
“往后站站。

余甜提醒林素云。
这黑雾对人会有损害,也就是林素云把镯子摘下来的早,不然她可能现在也是躺着的那一个。
并且因为她是黑雾的最直接接触人,还会是最严重的那一个。
林素云听话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推到门口的位置,就那么远远的看着。
余甜把镯子往茶几上一放,然后从包里拿出符篆。
符篆一沾上镯子,便起了蓝色火焰,瞬间化为灰烬。
镯子上的黑气忽然乱窜起来,但是却像是被禁锢住了一样,怎么也逃不出那一方空间。
受黑气影响,镯子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碰上茶几上发出脆生生的“嗡嗡”声,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了一样。
与此同时,在余甜看不到的地方,林素云姐姐腕子上的镯子也开始震动,连带着不断有黑气往外溢出。
林素云的镯子跟林素云姐姐的手腕上的镯子刚好成一对。
一子一母。
林素云的为子,林素云姐姐的为母。
子镯为母镯的桥梁。
余甜曾说过,万物守恒,得到的时候,同时也要失去些东西。
比如得到林素云和余君河得到的是不属于自己的钱财,失去的则是自己和家人的健康。
但林素云的姐姐用这个方法,刚好可以规避这个问题。
因为有戴子镯的人代替她承担这个损失了。
当然,戴子镯的人失去的也是双倍的。
为了自己的私利,能做到如此,也真的是够阴损的。
林素云姐姐感觉到镯子震动,想要把镯子摘下来,震动停止了,镯子上的黑气也跟着散尽了。
“咦,这是怎么了?”她疑惑的盯着镯子看了许久,镯子没有再接着震动了。
于是她只当镯子是提醒她有更好的事情发生呢,镯子更是没摘下来。
这镯子的好处她吃了不少,更何况她心知肚明,就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是林素云代受。
而余甜这边,镯子上的黑气也跟着慢慢消散了。
“好了。

林素云小心翼翼的蹭过来,还是不敢去碰那个茶几上的镯子,“这就好了?”
余甜点头,“以后这镯子跟普通的镯子没什么区别,想要当个装饰品,也能接着戴。

“还能戴?算了,我是不敢再戴了,能直接扔了吗?”
林素云戴不敢戴,扔还不敢直接扔,怕有什么影响。
余甜歪头,“二婶真的不要了?”
“不要了!”
“那能送给我吗?”
镯子上的水晶是很好的能量载体,她可以用来做些其他的东西。
她刚才做的只是切断了子镯跟母镯的连接,子镯上的黑气也完全被净化了。
没了子镯的分担,母镯便自成一个守恒的小体系。
也就是说以后的反馈会出现在林素云姐姐的身上。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代价,林素云的姐姐也不例外。
她通过这个镯子得到的越多,反噬在她和她家人身上的就越多,到时候就不只是黑气入体昏迷不醒这么简单了。
该她承受的,她早晚都要承受。

清除了镯子上的黑气之后,余君河身上的黑气只需要稍微用符纸清洗一下,就能清洗干净,甚至不用借助玉石的磁场。
余君河人是醒了,但还是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了代价。
他的小腿粉碎性骨折,整整在床上躺了两三个月,出了院之后,腿还留下些后遗症,一到阴雨天气,小腿就疼的不行。
当然这都是后话。
余甜也并不关心余君河的状况,她只想尽快查到阴门大阵的消息。
可还没找到一丁点线索的时候就要被迫中断了。
因为她愉快的寒假过完了,作为高中生的她该开学了!
于是余甜不光失去了假期,还失去了睡懒觉的权利。
不过好在她转入的那所高中没有早晚自习,也不用住校,她每天早晚餐还能吃到姜若兰做的菜,还算不错。
再看她四岁的双胞胎弟弟妹妹余北和余南也要跟她一样早起上学,就更加平衡了。
一大清早,余君山先开车送余南余北去幼儿园,再带着余甜去学校办理转学手续。
等一切都办妥,余甜出现在班级里面的时候,第二节课已经到了尾声了。
余甜做完自我介绍走到老师指定的位置的时候,刚好下课铃声响起来。
她刚坐下,就有好几个同学围了过来。
余甜长相偏可爱,又加上穿着软妹粉色的羽绒服,怎么看怎么是个面善的。
第二节课下课是大课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整整二十分钟时间,余甜的同学们叽叽喳喳的围着她说个不停。
除了问她一些从那个学校转过来之外的无聊问题,余甜对他们也有了一些了解。
坐在她前桌咋咋呼呼的女生叫朱菲菲。
朱菲菲的同桌是个小个子的男生,名字叫白书通,又因为喜欢八卦,知道不少的小道消息,又被大家叫作百事通。
而余甜旁边空着的那个座位,也是有主的。
听百事通说,她的同桌是一个叫作盛明悦的女生,之所以开学没回学校,是因为前几天不小心把脚给崴伤了。
百事通还神神秘秘的告诉余甜,跟盛明悦做同桌赚到了。
余甜有些疑惑,“为什么?”
百事通看看四周,特意压低了声音,“盛明悦这个名字你不觉得有点耳熟吗?他的哥哥是盛明易啊!盛明易你不会不知道吧?年轻一辈导演里面最有才华的一个了,就去年十五亿票房的松风吟,就是他导的!”
“所以呢?”
百事通巴拉巴拉说了半天,余甜听的更加迷迷糊糊了。
“所以?”百事通怎么也没想到余甜听完盛明悦的身份竟然还能这个反应,“所以你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让盛明悦帮忙要到明星的签名!不瞒你说,我手里就有好几张呢……”
“哦……”
余甜反应平淡。
要明星签名干什么?可以辟邪吗?
她实在理解不了百事通为什么那么激动!
百事通更理解不了余甜为什么这个反应,全程迷茫的表情都没变一下的,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
正当百事通还要继续解释的时候,上课铃声忽然响了。
百事通只能放下自己的科普大事,转头坐正。
余甜之前没上过学,学的东西都是师父教的。
一整天下来,上了英语课、物理课和语文课,她也就只有语文课能够听的懂。
就算她脑子里面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可想要帮助她理解物理和英语这种东西,也是有点困难。
她只能强打精神,尽力的认真听讲。
可意识还是不自觉的要往其他的方向去飘。
比如那日在医院遇到的那个人到底在哪里,她该去哪里找人?
除了长相,她就再也没有其他线索了,就连想要跟人打听都不知道该从哪打听起。
只能趁着星期天的时间再想想办法了。
然而,余甜没有等到星期天,在开始上学的第三天就等到了转机。
这个转机是她的同桌盛明悦带来的。
这日余甜一到班里,就看见旁边的一直空着的那个座位上多了一个女生。
刚一走近,就感觉到女生身上有着熟悉的阴气。
阴气很淡,快要消散不见了。
但余甜十分肯定,这就是阴门大阵的阴气!
她的同桌竟然跟那个人有接触!
余甜忽然想起来昨天百事通还念叨了几句,说盛明悦哥哥的剧组才开组没几天,就出了好几桩子事。
当时她被百事通念的头疼,没放在心上。
现在一下子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了!
人就这么容易找到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说的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吧!
余甜的眼睛弯弯,掩不住的喜悦。
盛明悦似乎感觉到了余甜炙热的视线,抬头看了过去,刚好撞进余甜的眼睛里。
她也跟着扯了扯唇角,“你就是刚转来的新同学吧?我叫盛明悦!”
“余甜。
”余甜也跟着做了自我介绍。
“我知道,听百事通说了。

“哦……”
余甜点点头,想问问盛明悦哥哥剧组的事情,可张了张嘴,也没问出来。
最后她还是决定等到星期天了,自己亲自往片场跑一趟。
余甜是这么想的,盛明悦的哥哥在片场接触的人不少,恐怕有不少的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沾染了阴气。
她去了也能顺手把阴气给消除了。
捱到放学,班里的学生一窝蜂地涌出教室。
大家都急着回家。
反倒是余甜磨磨蹭蹭的,收拾课本都比别人慢了很多。
眼看着班里面只剩下几个人了,余甜的书本也收拾好了,但她的屁股仍旧在凳子上紧紧的钉着,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打算。
“余甜,你不回家吗?”盛明悦不走是因为腿脚不方便,等司机来班上接她,她想不通余甜坐在这是在等什么。
“一会回去。
”余甜回答,说着从包里面翻翻找找,摸出来一个平安符,递给盛明悦,“这个送给你。

不光能帮盛明悦挡挡阴气残存的影响,还能帮盛明悦挡挡今天的劫煞。
小小的平安符折成三角的形状,盛明悦接过来左右看看,“咦,你还信这个呀,这是你专门在庙里求的吗?”
“不是,这是我自己画的。

“啊?”盛明悦一愣,还是把平安符收下了,眉眼弯弯的道谢,“那也谢谢你。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余甜的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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