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抬头看了一眼太阳,道:“不到一个半时辰,我的承诺做到了。”
院子里的人都沉浸在梨儿的惨死中,没人注意到温澜的话。
温澜并不在意,话音刚落她就抓起江童、跳上房脊、纵身跃去远方——动作一气呵成,等到大家发现的时候,只能勉强看到个背影了。
林清让趁机喊道:“江童抓走了我表妹!”说完,就冲出院子。
他按照之前的约定,先把大家引到与望楼相反的方向,然后再绕回到望楼。
等他到望楼时,见江童被点了穴,只能跪在地上,憋得满脸通红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温澜坐在旁边,眼睛不知在望向哪里,手里捧着个小木盒,沉默不语。
林清让到了之后,温澜抬手给江童解开哑穴。
江童大声喊道:“你们到底是谁?是兆国的吧?!”
“黛色级献玉者。”
林清让表明身份,道:“把你能交代的都交代了,我可以饶你一死。”
“你、你竟然是黛色?我这点事,竟然惊动了黛色级,看来上面已经重伤你们了啊!”
江童得意洋洋的喊着,整个人看着有些濒死的癫狂感。林清让沉声问道:“上面,是谁?”
江童冷笑,唇齿微动。
林清让立刻动手卸了她下巴,以防她服毒自尽。
温澜说道:“放心,我早打碎了她的后牙,毒丸已不在她嘴里。”
“我死不重要......咱们这种人,迟早都是要死的,可是为了什么而死才是最重要的。”江童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温澜和林清让,“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别想知道。”
林清让迎向江童的眼神,不知她为什么会露出可怜他的神情。出于他在大嬴的身份,他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背后的敌人只怕比他预料的要更强大。
林清让面若冰霜,久久没有说话。
温澜一直没有转头看他二人,只是听到林清让不再说话,便劝道:“既然她什么都不肯说,那就别在此浪费时间了,送回访玉阁吧?”
访玉阁是兆国在大嬴设的一处行政据点,伪装成了江湖门派,一直负责掌管献玉者们的任务行动、联络、监视等事宜。
“也好。”
林清让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久留,他走向江童,江童激动起来,连声喊着:“我不去访玉阁!”
“既然你在此什么都不肯说,那就去访玉阁好好试试你的骨头够不够硬吧。”林清让俯身,封了江童的七经八脉,最后聚力点在她的攒竹穴上。
温澜注意到林清让有他特别的封穴顺序,想来如果想让江童醒,必须由懂得这套封穴法的人解穴,否则不止醒不过来,可能还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她视线一抬,见林清让脸色比刚才还难看,问道:“还好吗?”
“没事。”林清让的身体伤得太重,只是给江童封个脉而已,他就有些累了。
他学着温澜席地而坐,指着她手里的盒子问:“这是什么?”
“我方才从废墟里翻出来的,应该是里长留给您的。”温澜看向染着血迹的废墟,再抬目眺望不远处的红枫林。
在湛蓝的天际下,她轻声道:“里长生前把望楼改造过,只要他想,他可以瞬间让望楼坍塌,用的机关是失传多年的蚀骨关。
“蚀骨关有个特性,毁关的核心铁箍里可以藏东西,这便是里长藏在里面的。
“以他遗体的伤口状态来看,其实您看见他身体僵硬地站着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他应该是早就把东西放进了核心铁箍中。死前,他想摧毁望楼,如此既能保护情报,又能警示您不要再过去见面。
“可他却不知道您一直在附近,他也没有力气推动核心铁箍毁坏望楼,只能把身体倚在上面,试图借着倒下的力量启动机关......”
温澜心里闷得难受,她张开嘴吐出一口气,牙关迅速关合,将心底里的喟叹无声地咬碎。
林清让垂眸,指腹摸搓着小盒子,他静了半天,才道:“我们打开看看吧。”
“我也能看?”
二人视线交替,温澜低头看向木盒,林清让则抬眸去瞧废墟上的血。
他道:“里长也一定想让你看的。”
温澜也不再推拒,毕竟任务做到这个地步,里长查到的东西,她也大概知道一些了。
林清让打开机关小木盒,里面有一份笺文和一张舆图。
笺文详述了铁矿的位置和开采情况,以及查出江童是在逃的叛徒,并根据江童的武功和能力,推测江童是青字组的叛徒,他判断江童的色级不会低于七级正青色。
那份舆图是財峰山的舆图,上面有財峰山的矿脉走势及地势勘测的详细内容。
最后却标了一处疑问,示意铁矿有可能是走水路离开,可他在任的时候勘察过港口,只是个小渔港,不可能运得了铁矿,最后又写着仅为推测。
温澜和林清让看完笺文,都低下头沉默了片刻。
“您说......里长叫什么呢?”
温澜茫然的问着,她手上还染着他的血,可她却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林清让见温澜伤感,轻轻拍了拍她肩膀,笑道:“我叫阿清。”
温澜一愣,下一瞬便睁大了眼睛,她意识到林清让不是在跟她说他叫林清让,而是阿清!
这代表,他的真名里真的带有一个清字!
私下暴露真实身份,此举,是献玉者的大忌。
温澜自幼被当做细作培养,遇过无数人,也只有一个人曾告诉过她真实身份。
“你......”
她愣着神,交浅言深,她回望向他时,眼里的不敢置信已经无法掩饰,甚至还有一隐不知所措的防备。
林清让挑眉,笑道:“没什么的,反正,我叫林清让。反正......”
他与她比肩而坐,视线深深地穿透白纱,望进她的眸中。
一抹白纱将他眼底浅淡的愁意藏去,她只能看见他在笑,笑得眼角弯弯。
他说:“反正,我想让你叫我阿清。”
——反正,你也根本认不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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