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周太医都特意给他更换了脸上敷用的药,并信誓旦旦地表示只要再涂抹两日,便能让那张俊脸恢复往日的白嫩光滑。
然而此刻的裴砚礼,心情实在难以愉悦起来。
由于车内放置了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使得整个车厢内并不显得昏暗,但他的目光却始终直直地落在那个正盘腿坐在一旁、专心致志擦拭着板斧的沈云舟身上。
沈云舟对眼前的男人视若无睹,她全副心思都倾注在了手中的板斧上。
只见她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一方手帕,动作轻柔而细致,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着板斧锋利的刃口。
裴砚礼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她,心中暗自思忖:从出发至今,这个女人竟然没有开口询问过自己一句是否安好!
他甚至可以笃定,在这女人的眼中,那柄冰冷无情的板斧远比自己更具吸引力!
面对如此情形,裴砚礼想要装作视而不见,继续维持自己一贯的高冷与矜持。
可是不知为何,一旦到了沈云舟面前,他所有的伪装都会瞬间土崩瓦解,内心深处竟无比渴望能在她那里获得一丝关注,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存在感也好……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道,“要是我死了,你可会伤心。”
沈云舟皱眉,想了想才诚实道,“才成亲几天就成了寡妇,自然会不好,要是有那缺德最臭的说我克夫,那更不好。”
“所以,你还是活着比较稳妥。。”
裴砚礼气的喉头一紧,差点一口气没上了,却还是吐了一口血。
他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控诉,“你没有半点伤心,只是不想新婚成寡?”
眼见男人气鼓鼓的跟那蛤蟆似的瞪着眼睛,沈云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并不太好听,想到他身子这么弱,一点刺激都受不得,于是放下手里的板斧,眼神温和的安慰,“你别多想,我没那意思。”
突然,裴砚礼猛地伸手迅速而准确地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仿佛来自冰窖,透着凉意,甚至还微微有些颤抖。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如饿狼般凶狠,直直地盯着眼前的沈云舟。
苍白的嘴唇颤抖的张了张,威胁的话脱口而出。
“沈云舟,要是我死了,你必须为我守一辈子!无论你能活多久,死后也一定要和我埋一起,我会一直等着你。。”
裴砚礼红着眼睛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
而他眼底深处更多的是惶恐不安,其实,他也怕死。
“你绝对不可以朝三暮四、水性杨花,更不能改嫁他人!否则,就算化作鬼,我也日日半夜在你的床前,让你不得安宁!”
他恶狠狠地补充道,眼中却是含着泪意。
看到这个传闻中高傲的男人此刻竟露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沈云舟不禁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
她缓缓抬起手,用力地揉搓了一下裴砚礼那张因为生气而鼓起来的脸。
“哎呀,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般悲观?别胡思乱想,相信我,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福寿康宁的。”
沈云舟柔声安慰道。
可是,当她的视线不经意间触碰到裴砚礼那双满含悲戚之色的眼眸时,原本想要继续说出口的那些宽慰话语却突然间像被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里,再也无法顺畅地吐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