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中流淌着交响乐的声音,南城最奢华的别墅群,灯火通明。
正中间那幢最豪华的别墅,名贵的车辆来来往往。
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停着一辆并不显眼的mini,突然一双纤长白皙的腿,伸出车门。在夜色中,白的像一块上好的玉。
沈玉清探头从车内钻出,一袭石榴红露背鱼尾晚礼服格外抓人眼球。她站直身子,右手轻轻一带合上车门。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房子,嘴角带着凉薄的笑意。
这沈家啊,真是越发让人心生芥蒂。
沈玉清一侧头,就看见了不远处人群中交头接耳的豪门小姐和贵妇们。她笑着朝他们点头,眼眸闪着亮光,像是没有听见那些闲言碎语似的,扭着腰肢往正大门内走去。
“这女人是...沈玉清么?她怎么还会来?”
“这是沈家的宴会,她作为沈家小姐自然该来...不过,这三年过去了,这妖精出落的越发标致了...”
....
沈家小姐?妖精?
这些人还真是看的起她。沈玉清嘴角弯了弯,一个抬眸就看见了站在正厅右侧的那个女人。
玲珑有致的身材被深蓝色晚礼服勾勒地恰到好处,那张保养得当的脸,在人群中也是格外引人注目。
50来岁的人了,却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女人似乎正在寻找什么,转动着头,一直在东张西望。
沈玉清从侍应生的托盘上端起酒杯,随即靠在一旁,看着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庞,嘴角弯弯。
“清清!”
一道亮丽的声音响起,沈玉清垂眸放下酒杯。再一抬眸就看见了叶荷扭着身子朝自己走来,脸上的神情依旧那么神采飞扬,无忧无虑。
叶荷是她的母亲,影星出身嫁入沈氏豪门。在父亲沈北虞在世时就未曾被沈家认可,更别说是在沈北虞过世后。
沈玉清伸开双手,抱了抱叶荷,“妈。”
“你不是说不来参加这场宴会么?”叶荷从她怀中挣扎出来,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惊喜,眼眸像是闪着星光似的。
沈玉清看着母亲,一时间晃了神,有时候竟真的分不清她们俩究竟谁母亲谁是女儿?
正在沈玉清想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来的时候,母亲叶荷拉了拉她的手,沈玉清疑惑地盯着她看。
叶荷示意她向后看,沈玉清一转身,只见不远处汪华被人簇拥着,身旁则站着堂姐沈语嫣。
“你们家嫣儿可真不愧是南城首选的好媳妇,长得美,学历又高,这如今都自己投资拍戏当女主角了!”
“是呀。哪家孩子有语嫣这么有出息的!”
周围一群人正对沈语嫣一个劲儿的吹捧,生怕自己吹的不够响亮。
叶荷看见那儿的贵妇们,拉了沈玉清就赶了过去。
汪华看似不经意般的看了一眼叶荷,笑着开口说道,“哪里的话,我们沈家最美的女儿可是清清啊!这每一任男朋友可都是南城说的上名号儿的呢!”软糯的南方语调,温温柔柔,像是清风一般拂过众人的耳畔。
众人都看了过来,眼眸紧紧盯着沈玉清。
叶荷见状慌里慌张的否认,“你说什么呢!我们清清可从来只有一个男朋友。”
“大嫂,我们年纪都大了,哪儿还能都知道孩子们的具体情况呢!三年前,清清不还和安城集团的董事长走的很近么?”
说完,汪华和沈语嫣对视了一眼。
沈玉清当看不见似的,双手交叠在身后,看着眼前这出大戏。
叶荷了看一旁一副不在意模样的沈玉清,惊呼不已地说道,“这是哪儿的说法,这安城董事长可都能当清清的父亲了呀!”
此话一出,大家看向沈玉清的眼神更加赤裸裸,仿佛一句话没说的她已经被坐实了小三的名声。
沈玉清自始自终一言未发。
“今天大好的日子,说着干嘛!哪怕就算是真有事儿,也是忘年交!年轻人嘛,常有的!”汪华一句话两句话就将事情带过。
这女人装模作样的功夫真是越发的熟练。
沈玉清一把抓住了欲往前再次说话的叶荷,将人带到自己身侧。
“二婶这么操心我的终生大事么?道听途说来的东西倒是说的像模像样呢!姐姐几个月前还在和导演深夜彻谈的事儿,你都给忘了?”
声音清冷,神情毫无波澜,沈玉清只是看着沈语嫣的脸一点点失去笑意。
“沈玉清!你不要血口喷人!”
沈语嫣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们几个人听见。
叶荷在一旁有些愣住,这语嫣怎么一个人两幅模样?她有些紧张的抓了抓沈玉清的手。
沈玉清拍了拍叶荷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她冷冷一笑,开口说道,“你不是那时候和他投资拍个文艺电影么?”
沈玉清的语速不疾不徐,反衬之下倒显得沈语嫣失了气度。
“对了,那个导演似乎最近丑闻缠身吧?娱乐圈啊,终究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当初的情儿怕是都躲起来了,姐姐,我说的对么?”
沈语嫣想回嘴,但是被身后的汪华一把扯住。她识相地往后退了一步,汪华接过话茬,“你这话说的倒像是在说我们语嫣做了什么事儿似的,可沈家这般家大业大,至于她出去抛橄榄枝么?清清啊,我知道你不乐意被我叫回来参加你姐姐的接风宴,但是也不好这样胡乱说话,你说对不对?”
汪华的话向来圆滑,一句两句就把所有的刀口都指向了沈玉清。
这话里意思很清楚,沈语嫣和沈玉清可不一样,一个是真凤凰,一个是假凤凰,只有沈玉清这只假凤凰才需要到处抛头露面,成为别人嘴里的南城交际花。
“二婶嘴上功夫愈发的厉害!得嘞,没什么好说的,我祝姐姐今后前程似锦!”
沈玉清接过酒杯,朝着沈语嫣举了举酒杯。
扬起白皙的天鹅颈,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沈玉清转身,拉过呆愣在原地的叶荷走去了角落。
随着沈玉清的转身离去,终于结束了这场闹剧,众人也都收了看戏的心思,慢慢散开
不远处的角落里,越泽端着酒杯靠在一旁,慵懒的眉眼上挑,嘴角带着一丝玩味。他盯着沈玉清的背影,眼眸中跳动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怎么,看戏看过瘾了?”
邵阳冲着越泽眨了眨眼睛,带着一丝调侃。
越泽收回在沈玉清身上流转的目光,“老狐狸!”
“那可不,沈家主母的位置哪儿是一般人能做的。不过这沈玉清也确实不是什么好货色!你出国多年,怕是不知道,这女人常年流连男人堆,人称南城交际花呢!”
邵阳把手搭在越泽肩膀上,抿了一口酒。
“哦?!”越泽标致的桃花眼一弯,侧身站了起来。
越泽起身走到了最右侧的阳台,看着楼下沈玉清拉着叶荷的手,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南城交际花?
越泽想到这个词,眼眸又暗了几分。
这边,沈玉清站在叶荷对面,冷风灌了进来,惹得俩人一个激灵。“清清,你刚刚真是吓坏我了,为什么要和语嫣生气?你看看你,砸了自己的脚了吧!”叶荷看着自己的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恐慌。
心疼她没有人保护,恐慌沈南国一家会因为今天的事情放弃养他们母女。
毕竟沈北虞过世以后,沈南国一直负责她们母女俩的生活。这要是惹火了汪华和沈语嫣,事情可就难办了!
“事儿没那么严重...”沈玉清看着窗外的夜色,突然感觉自己心越发大,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
沈语嫣和汪华是个要脸面的人,喜欢做人上人,今天这事情自己及时止住,恐怕那两个人正在偷着乐。
毕竟,全城的人都知道自己如今不过是个假凤凰,靠着沈家的接济过日子而已。
想到这儿,沈玉清身子有些发冷。
“妈,你少掺和二婶那些事儿,你明明知道他们看不上你,何苦一直往上凑!二叔不会断了你的粮,再不济我也能养活你!”
说完,沈玉清转身离去。
叶荷看着沈玉清的背影,红了眼眶。
如果北虞没死的话,自己的清清也是那个最骄傲的公主...
沈玉清走出侧门,在花园一侧躲着。
她不想进去,里面所有的繁华和热闹都不属于她。
沈玉清看着熟悉的花园,想起小时候自己被父亲抱在怀里的样子,一时间红了眼眶。
她吸了吸鼻子,抬眸,在满是雾气的双眼中,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人影。随即她否定了自己,摇了摇头,怎么会是他呢?
户外的寒气很重,沈玉清垂眸,抱了抱自己的肩膀,感到有些冷。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一个抬眸就撞上了一双桃花眼。
独特的浅棕色瞳眸,深邃,幽暗。
“三哥?”
沈玉清听见了自己略带颤抖的声音,在幽寂的花园中响起。
“怎么,躲在这儿哭鼻子了?”
越泽身子侧靠着墙,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
冷风一下子扑到了她脸上,意识开始回拢。她站直了身子,还差越泽一个头。
“怎么会?三哥说笑了,三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侧目看向正厅里的辉煌,还未等越泽说话,就自顾自说道,“宴会开始了,三哥我先走了!”
说完,沈玉清就像是窜逃一般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昏暗间,她回过头去看,只见越泽依旧站在原地,嘴角的笑容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眸光里满是挑衅,和探究。
沈玉清一直觉得越泽是个玉面菩萨,看着温和无惧,可是却总是让人心里发寒。
“嘭!”
沈玉清还没来得及回过头,人就撞上了一个饱满的胸膛。她下意识地去揉了揉脑袋,当看清来人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她看着眼前熟悉到不能熟悉的脸庞,眼眶开始泛红。
“路琛!你去哪儿了!!!”
鲜见的失控,沈玉清双手抵着路琛的胸膛,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捶打着。
三年前不告而别的男友,她想过他无数种意外,直到慢慢放弃。可现在,活生生的人却站在了自己眼前。
路琛任由怀里的女人怎么打,就是不还手,也不说话。他看着沈玉清光洁的脖颈上挂着的项链,垂在一侧的手一点点收紧,面容沉静。
“你说话啊!”
沈玉清看着他坚毅的下颚线,冷漠的眼神,整个人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她攥紧手心,眼神泛着恨意,冷光。
可路琛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不为所动。路琛在以往从来都不是这么冷漠地对待她的...
从来都没有。
“阿琛?”
沈语嫣自然而亲昵地挽上了路琛的手臂,沈玉清看着她的手,眼眸一点点缩紧。
“清清,你怎么能打人呢?”
沈语嫣柳眉微微蹙起,眼神中染上了些许怒气。
“没什么,一点误会而已!”
路琛拍了拍沈语嫣的手,垂眸看着沈语嫣,目光一点也没有在沈玉清身上停留。沈语嫣状似不经一般地看了一眼沈玉清,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
沈玉清一下子似乎明白了过来,她试图能从路琛身上看出什么来,可是路琛却侧过了头。
“怎么了怎么了?”
叶荷老远就听见了女儿的声音,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她一把拉过沈玉清,将人护在一旁。
其他人也都被这门口角落里的动静给吸引,纷纷聚集了过来。
“大伯母,我知道清清脾气不好,但是也不能随便打人啊!况且阿琛可是你未来的姐夫!”沈语嫣三言两语中,透出了沈玉清最想知道的事情。
未来的姐夫?
“姐夫?”沈玉清的眼泪生生地被挤了回去,她笑着对路琛喊了这两个字。
路琛这时才敢看沈玉清,看着她苍白的脸庞,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心似乎猛地抽痛了一下。
刚想说什么,却被沈玉清接下来的话打断。
“路琛,三年的渺无音讯,你从我的男朋友变成我的姐夫,攀上了沈家真正的小姐,是不是觉得人生圆满了?”
男朋友?!姐夫?
叶荷和在场的人都瞪大了双眸,人群中甚至已经开始有了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沈玉清,你把你的嘴放干净点!”
沈语嫣心里一慌,语调陡然拔高。她害怕沈玉清再说点什么,那么自己当年的计划就会彻底落败。
汪华本来在楼上应酬,看见了这番景象,闻讯赶来。
“路琛以前和清清交往过?”
汪华看着路琛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一言不发的沈玉清,“清清啊,路琛和语嫣都在一起有三年了,出国时候认识的。这年轻人恋爱了分手了是常有的事儿,不至于啊!哪儿能动手打人呢?”
真是讽刺,又是三年!
路琛这事儿办的可真是无缝衔接?
沈玉清皱着眉头,嘴角带着凉薄的笑意。她知道,今天她是彻底被这俩母女踩在了脚底。
沈家,早已不是之前那个沈家。
“怎么打不得?”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沈玉清下意识地往后看去。
越泽从身后的侧门走入,穿着灰色的西服,裤管随着长腿晃动,气质清冽但又隐隐约约带着一丝霸道。强大的气场,让围观的人不自觉地让步。
“伯母好!”
越泽走到沈玉清身边,谁都没看,低着身子向叶荷问了好。
叶荷有些受宠若惊,这越泽她是知道的。
越家独子,唯一的继承人。从小混不吝,爱犯事儿,二十岁那年因为犯事儿被越家人送到了国外。可是谁都知道,那是越家保人的手段。
这些年在国外一直没什么消息,但是以往那些事儿却是整个南城都知道的。
自然对这越家独子,都是畏惧的。
不过她也明白,畏惧都是因为高攀不上。
如今这独独和她打招呼,却让她一时间招架不住。
“你...好,你好。”叶荷有些恍惚的回答道,整个人都有些疲软,她攥紧沈玉清的袖子,勉强站住身。
沈玉清这被一拽才回过神,侧身去看突然间出现的越泽。
越泽看了一眼众人,低下头看沈玉清,精致的小脸上毫无生气,眼眶和鼻尖都有些泛红。这小丫头,是受了委屈。
他摸了摸沈玉清的头,一脸宠溺。随后,眼神落在了对面的路琛身上。
而被摸的沈玉清的眼里却只有越泽完美的下颚线,透着一丝丝清冷,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受了委屈,还不能动手?她今天就算在这儿把人打死,我也能兜住。”越泽看着路琛,眉眼上挑。
“沈家夫人,您信么?”
汪华身子一颤,丝毫不敢看越泽,可是被人点了名,只能讪笑着出声,“那是自然,越少的能力整个南城都知道。”
汪华心中打鼓,为了语嫣的接风宴,她才起了心思请这尊大佛的,说出去总归是沈家面儿大。不过,请帖是她废了很大劲儿才送过去的。这尊佛,很是难请。
所以这沈玉清什么时候和越泽搭上线了?越泽回来没几天啊!
“你说,这男人你想怎么处理?”
越泽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买了一条鱼,问沈玉清是清蒸还是红烧似的。
沈玉清这时候突然明白,越泽在帮她。
她低头轻笑了一声,随即自然地挽上了越泽的手臂,“人要走,你就算那条绳子当狗一样拴住也没办法,该走的就是会走。所以,我不要了!”
“哦?这么就过来了?”
越泽低头看她,眼里闪着星光似的,格外亮堂。嘴角的笑意,因为眼前的女人不断加深。
“既然清儿不打算说了,那便作罢。不过,这沈玉清是我的女人,在座的各位最好心中有个底!”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越泽和呆愣在原地的叶荷打了招呼,就带着沈玉清转身准备离开。
被强行带走的沈玉清亦步亦趋的跟在越泽身边,虽然知道是演戏,心中还是猛地跳了跳。
不得不说,越泽演技真不错,差点连她都信了。
“等等!”
沈玉清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朝着沈语嫣和路琛走去。
越泽似乎一点儿都不诧异,身子往旁边的墙壁一靠,双腿交错,看着沈玉清的背影,笑了。
果然只是在藏拙。
沈玉清一步一步走向路琛,每一步都像是在祭奠他们的过往。
沉重,但是却带着解脱。
三年了,她一直幻想路琛还在。有时候她从睡梦中惊醒,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这三年,她几乎一事无成。
可是,路琛转头就把她忘了。
这让她的深情成了天大的笑话。自古百无一用是深情,她信了!
沈玉清站定在路琛面前,将脖子上的项链猛地摘下,砸在了路琛的身上。项链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祝你们百年好合。”
沈玉清微微抿了抿唇,转头看着汪华和沈语嫣,“姐姐,你那些娱乐圈的破事儿最好能蛮的滴水不漏。不然,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吗?二婶啊,你别一天天上纲上线,你自己的女儿几分能耐你不清楚?国外名牌大学,多少钱买的谁都能查。装模作样,也得有点儿度!别装着装着,连自己都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说完,她看着两个人愤怒到扭曲的嘴脸笑得优雅,转身的时候心情格外舒畅。
路过叶荷的身边,沈玉清拉起她的手,“妈,你开我的车先回去。我和越泽有些事儿要忙。”
叶荷看着沈玉清,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的汪华和沈语嫣。
这下子,怕是真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