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就在婚礼酒店附近。
“柳远,我等你结束后来找我。”
挂了电话,翻看了一下手机,我很快便想明白何梦娴是如何得知我位置行踪的。
几年之前,有个可以相互查看对方地理位置的的情侣软件,风靡一时。
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何梦娴不情不愿的安装了。
安装的当天晚上我们就大吵了一架。
她说我心理变态,居然忽悠她安装这种毫无隐私可言的视奸软件。
可是在安装之前,我分明告诉过她这个功能可以单方面选择关闭。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她跟几个好闺蜜聚餐,被发现装了这个软件后,大家便打趣她怕老公。
为此,何梦娴一回来便借题发挥,劈头盖脸把我臭骂一顿后,得意洋洋的关闭了软件的定位功能。
时隔多年,我没想到何梦娴为了找到我,不惜成为曾经她自己最鄙视的那类人。
把定位软件直接删除,我转身重新投入到好友的幸福婚礼氛围中。
凌晨一点,何梦娴形单影只回到家,她没有在停车场等到我出现。
不仅如此,她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和满地花瓣,同她出门时相比,并无任何改变。
她以为我没回来,可推开卧室的门,才看到我已经呼呼大睡。
曾几何时,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便是给所爱的女人准备惊喜。
可惜的是,何梦娴最讨厌惊喜。
有一年她的生日,我请教了她的父母她从小最喜欢的东西和食物,还召集到许多亲朋好友准备一道为她庆生。
可我们等到天黑,她都没有出现。
所有人败兴而归后,何梦娴这才姗姗来迟回到家。
她得意告诉我,她早就知道我算盘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她故意不出现,任由我不断鞠躬跟所有人道歉,然后在不远处看着我一个人孤零零收拾残局。
这一切都是为了给我从今往后别自作主张给她准备什么没意思的惊喜。
原本我以为何梦娴是过于专注事业,所以才会对我精心准备的浪漫过敏。
可后来看到她将顾宇亲手绘制拓印的童话画本一直收藏在保险箱里。
我才发现,何梦娴其实很喜欢浪漫,她只是看不上我准备的浪漫。
“老公,你睡着了吗?”
没有得到我的回应,何梦娴自顾自躺到我身边,轻手轻脚缩到我怀里。
当初之所以跟何梦娴结婚,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每次她呆在我怀里的时候,我都感到无比的安定幸福。
现在想来,所谓的安宁幸福,只不过是一种错觉。
我的心显然已经不在何梦娴身上了。
可她却不断的在我耳边道歉忏悔,声音委屈的说:
“阿远,我知道错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心软善良的好老公,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求求你,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我想象不到没有你的生活,柳远,我真的很爱你。”
6
察觉到何梦娴已有所图的手,我忍无可忍打开床头灯。
“何梦娴,你到底想干嘛?”
“……阿远,你别生气,我只是想安静的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甩开何梦娴,面无表情着即将走出卧室,她却猝不及防的从身后抱住我。
“柳远,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想到这么多年来,我从暗示到明示的恳求她要个孩子,她总是神色不耐的以事业还在上升期果断拒绝。
我忽的便笑了。
“何梦娴,从我身上滚开,别逼我亲手推开你。”
“你不会的阿远……”
在我即将发狠的前一秒,何梦娴的手机响了。
是顾宇打来的。
何梦娴本不想理会,可是电铃声锲而不舍的响了许久,加上我把她推开了,她这才不情不愿的接通。
顾宇难过低落的声音从听筒中隐约传来。
何梦娴脸色大变,挂了电话后,语带踌躇的对我说:
“顾宇一个人在海边……我很担心他会做些无法挽回的傻事。”
我催促何梦娴:“你说的对,所以你快点找他吧。”
“可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在家……”
“别啰嗦了,你去晚了顾宇会生气的。”
何梦娴原本还想拉扯着我,再说些什么,可是顾宇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女人咬了咬红唇,临走前,丢下一句话:
“阿远,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我们好好解开这段时间的所有误会。”
何梦娴离开后,我立马打车到酒店住下。
一觉睡到天光,我按亮手机,有些惊讶于何梦娴一整晚给我打了几十通未接来电。
下午回到家时,何梦娴就蜷缩在沙发上,素面朝天的她精神恍惚的问我昨晚去了哪里?
我只说:“我已经找好了房子,待会收拾完行李我就搬过去。”
看到窗外的搬运货车,何梦娴失魂落魄看着我:
“柳远,非要这样吗?”
我走进书房,把签过名的离婚协议书,再一次放到她面前:
“我说过,这一次是认真的。”
“柳远,我发誓我跟顾宇真的没什么,昨晚如果不是他威胁我说他要自杀,我根本不会……”
我打断她的话:“这不重要。”
何梦娴面露呆滞:“什么?”
我与她四目相对,轻笑着说:
“从现在开始,你跟顾宇无论什么情况,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真的没必要跟我解释太多。我不在乎,你听懂了吗?”
听完我毫不留情的决裂发言,何梦娴那双布满血丝的美丽眼眸,肉眼可见的迅速变为深红。
搬家后的第三天。
跟好朋友约在俱乐部打高尔夫的我,落座没多久,便看到何梦娴打来电话。
我没有接,然而没一会,我便收到一条短信。
老公,我生病了,你能回来看看我一下吗?算我求你。
看到这条短信,我那曾经骨折过左边肋骨,隐隐约约,跳痛了一下。
我曾经出过一次严重的追尾车祸。
7
那时候恰逢何梦娴在外地出差。
救护车到达之前,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的我哆哆嗦嗦着给她打电话,打到第四个的时候,女人终于接了。
她的语气非常冷漠:“我在开会。”
听到我出了车祸的消息,何梦娴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
即便隔着手机,我也可以想象得到她当时的表情,究竟有多么不屑一顾:
“柳远,你多大一个人了,出车祸了你找交警啊你找我有什么用?我真是要被你笑死了。请问我是能马上飞到你身边帮你收拾烂摊子,还是能替你这个不看路的愚蠢白痴扭转时间,提醒你睁大狗眼好好开车?”
“梦娴,我不是故意想打扰你工作,只是我这一次,可能会……”
“够了别废话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当初怎么会瞎眼愿意嫁给你这种白痴窝囊废,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好别来烦我!”
滴,滴……
当年那通电话被无情挂断后的忙音,此时此刻,演变成了何梦娴的来电铃声。
“喂……!柳远,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来上班?”
估计是没料到我还肯接她的电话,女人的低哑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掩盖的惊喜。
“我休年假了。”
“哦……你确实好几年都没有休过假,这次一定要好好休息。”
何梦娴听上去过于小心翼翼,显然是怕我一个不顺心,直接挂断电话。
对此,我有些不耐烦的问:“找我有事吗?”
“我,我从昨天开始就昏昏沉沉的,去了个饭局回来后,半夜吐了好几次,我应该是生病发烧了柳远。”
“所以呢?”
听到我毫无情绪起伏的反问,何梦娴陷入了沉默。
她的呼吸声很沉很重,我知道她并没有说谎。
只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