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岁的儿子,左手掐着饭勺,笨拙地往小嘴巴里送饭。
照片上6岁之前儿子是左利手,吃饭写作业都是左手。
人类习惯很难纠正。
而现在的儿子明明是右利手!
4
我生儿子时患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
儿子小时,我一直在积极治疗,可效果甚微。
这样让我的精神更差了,一次次自杀未遂。
前夫怕我死在家里,房子变成凶宅,带我去见了一个神婆。
她的身上散着怪怪的味道,不过这味道让我安心。
每次去后,喂给我的药丸总能让我的病稍好些了。
最后一次去,神婆说我的病情基本控制住了,不必再来了。
儿子6岁前,我病着,没能很好的照顾他,甚至对周围的人和事物也没什么记忆。
病好后,瞧见已经6岁的儿子长得瘦小枯干,心里对他很愧疚。
我变着法地给他做好吃的,四处收集偏方,为他补充营养,也弥补忘记的母爱,让他快快长身体。
他不吃,我总要不厌其烦地喂到嘴里。
生怕他吃不够,半夜里我都要精心准备夜宵。
果然儿子吃得多,长得也快。
他圆鼓鼓的肚皮,肉鼓鼓的腮帮子,可爱急了。
儿子更依恋我了,他靠在我的怀里,几天都不肯离开。
可前夫见不得儿子粘我,把儿子抢走藏了起来。
我发疯地寻找。
告诉他,再不把儿子还给我,我就报警。
他怕了,才把儿子还给我了。
我自问我对儿子照顾细微,对家更是尽心尽力。
我没种下恶因,哪来儿子这样的恶果呢?
回想之前总总,6岁那年,他也许偷偷换了我的儿子呢?
那对我犯下恶行的可能根本就不是我的儿子!
想到这里,我“腾”地站起身来。
顾不上深更半夜,屋外电闪雷鸣,直奔前夫家。
“咣!咣!”
砸门声将屋里的人惊醒了。
儿子抱着谢梨的女儿打开了门。
两个孩子瞧我都是一副惊讶、嫌弃的死样子。
没有我这个保姆不过两三天,屋里脏兮兮,灰尘一寸厚,蜘蛛在角落安了家。
儿子的衣服脏兮兮的,头发油腻的,袜子破了,脚趾头已经露出来了。
他的胳膊上抓过的痕迹,还泛着血点。
皮肤瘙痒是糖尿病的并发症。
看来没有我严格控制和督促,他的血糖一定很高了。
可这一切都和我无关了。
“王西山和你后妈呢?”
“婷婷,自己先回屋,去睡,别怕,没事的。”
儿子把吓坏的小女孩哄进了里屋。
“爸爸和妈妈在医院。你快走吧,我已经叫了物业保安了。”
儿子已经迫不及待叫那个小三妈妈了,还知道护着这小丫头。
“谢梨病了?”
知道那个女人病了,我心里又多了几分畅快,果然恶人自有天收。
我还没来得及要几根头发测DNA,他叫的保安来了。
保安很胖,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
他和儿子一样,太肥胖,得糖尿病的风险很大。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血糖仪和采血针。
之前我记挂儿子的身体,总是随身带着血糖仪,随时检测血糖。
血糖一但高了,就得严格控制饮食。
这习惯我还没来得及改掉。
“我给你测一下吧。”
保安似乎很怕打针。
一边后退,一边抖着浑身的肥肉,赶我走。
“我看不着,我看不着,你快走!”
他一定是害怕疼,开始胡言乱语。
我举起全是针孔的双手,展示给他,尽量温柔地告诉他。
“不疼的,我试过了。”
他好像更怕了,仿佛见了鬼一样。
我扭头从电梯门光亮的不锈钢门里瞧见一个鬼一样的女人。
一身白色连衣裙,赤着一只脚,身后是一连串的血脚印。
5
被大雨打湿的头发,一绺一绺贴在雪白的脸颊上。
我都被自己吓了一跳,难怪那胖保安害怕了。
赶忙整理了一下。
“抱歉,我太着急了。脚划破了都没注意。能帮我叫一下救护车去医院吗?就这家业主住的医院!”
“呜哇!呜哇!”
救护车穿破雨雾很快停在医院门口。
恰巧一个闪电劈了下来,我瞧清了医院的牌子——第三肿瘤医院。
“哈!小三得了癌,还是王西山得了癌?报应呀。”
半夜医院人很少,我很快就在乳腺科病房找到了谢梨。
透过病房的玻璃,我瞧见王西山离着好远,勉强拍着谢梨的后背。
因为化疗药物的副作用,她吐得昏天黑地。
假发被扯碎了,王西山顶着地中海的发型。
剩下的几根头发,油腻腻的贴在头皮上。
眼袋几乎要掉到了嘴角。
他有洁癖。
生儿子产褥期时,我恶露不止。
屋里和身上总一股子血腥味。
我一个人带孩子,总是手忙脚乱。
我没时间打理自己。
沾上血的裤子和床单因为儿子哭闹,常常来不及更换。
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捂住口鼻,第一时间推开屋里所有门窗,一脸嫌弃的模样。
“你又不用上班,不过带个孩子,家里怎么搞得一地鸡毛?”
“你瞧瞧你的样子,邋遢得哪还像一个女人?头油得能炒菜了。”
“我在外挣钱压力已经很大了,能不能别给我拉个脸?”
“......”
各种各样的谴责我听了无数遍。
他对我避之不及,常常躲在宾馆不回家。
在公司更是争抢着出差的机会,这样可以名正言顺避开我。
我知道他讨厌我身上洗不掉的血腥味。
谢梨吐成那个样子,屋里的味道可想而知。
这时谢梨突然抬起了头。
我赶忙隐身在门口。
可我还是瞧见了谢梨的正脸。
不过几日的光景,她就变成了丑八怪。
谢梨得了乳腺癌,化疗让她掉光了头发,法院前飘逸的长发都是假的。
她的胸口空荡荡的,一对儿义乳就摆在床头柜旁。
十分逼真,瞧着有些瘆人。
我赶忙捂住胸口。
庆幸这窝囊的10年我没得上这病。
看来谢梨在外头和王西山偷鸡摸狗的日子并没那么逍遥快活。
现世报呀!
一想到着,我的乳腺瞬间通了。
医院走廊黑漆漆的,仿佛越走越没有尽头。
我有些害怕,回头瞧去,谢梨的病房熄了灯。
走廊尽头房间突然亮了一盏灯,我赶紧快步奔了过去
随着对面人的“哒哒”的脚步声,鞋子发出的撞击声,感应灯忽明忽暗起来。
走廊的感应灯突然好使起来。
我怔怔地瞧着,原来自己脚上另一只鞋子不知什么时候也掉了。
屋里走出的人居然是当年的神婆!
只是稍微高了点,白了点,年轻了点,似乎性别也变了点。
可身上的味道没变。
神婆指了指我的脚,冒出四川家乡方言来。
“你的孩子丢了。”
我瞪大了眼睛,他怎么知道我丢了孩子?
“沈医生,今晚您值班呀?”
小护士脆生生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光脚跑了半夜,眼睛花了,原来我看错了人。
也是,人能胖能瘦,能老能年轻,可性别总不会变。
我赶忙抱歉地躲开了。
转过走廊,我瞧见沈医生站在原地,一直瞧着我。
那眼神透着古怪。
我总觉得我见过他,他也认识我,甚至认识我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