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容一向不多话,她之前生过一个女儿,可惜落地没多久就夭折了。她也就此失宠,与丽妃不和是因为她其实是跟丽妃同时进宫的,那时候两个人都得宠,怀孕后就被丽妃超了宠爱,自己丧女,可丽妃却因得宠晋位了。也因此俩人一向不和,陛下因此责怪过姜昭容几次。
而姜昭容这几年再没有怀孕过,自然与丽妃也是矛盾越来越深,反正就是一些旧事,彼此是越来越不待见彼此了。
“更奇怪的是,皇后病好了也这么久了,竟然一次都不曾提起管理后宫的权力。不提起,却反复告诉新人有事找我。哼。”贵妃冷笑一声。
“她想说也没用,她也管不好。要我说,姐姐你就是吃亏在没皇子。赶紧生个皇子,别说管理后宫,就是这个后位,姐姐也争得。”容妃道。
贵妃沉默下来,她何尝不知,可……
想起这个就生气:“那贱种近来如何了?”
她说的是养在行宫里的大皇子。
“还能如何,陛下虽然不肯接他回来,到底是亲生的,还不是养着。”容妃提起大皇子也一样没好感。
她俩当年都被沈皇后算计过,算计的子嗣艰难。
若非陛下庇佑照顾,还不知如何呢。
“这贱种留不得。”贵妃皱眉:“这几年我不敢动手,生怕陛下发觉,到时候咱们倒是成了恶人。可惜皇后无能。”之前她们没少明里暗里的无眠下手去处理那孩子。
可以说无眠病倒的契机都与此有关,她倒是手伸不到行宫里去谋害皇子,但是确实生出这个心思。
想安插人在行宫的时候被皇帝抓到,责骂了一通,罚跪淋雨导致风寒一病没了。
只不过英琼楼给皇后面子,罚跪这事,外头没人知道。无眠那时候是在凤仪宫院子里跪着的。
可以说原主非常在意这个皇长子,她本人愚笨,又不知道沈皇后具体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只觉得先皇后的儿子,那对自己威胁可太大了。
才会由着贵妃她们挑唆就要下手,奈何本事又不济……
比起无眠来,贵妃她们或许也有利益的考量,但是也更因为恨才想对大皇子下手。沈氏已经覆灭,沈皇后已经死了几年了,可她们被伤害的身体却没能恢复,那么沈皇后留下的皇子就一定不能活着。
说起皇子,无眠在御花园里也遇见个皇子。
不过不是嫔妃们的,而是先帝的。
先帝壮年而逝,他留在世上的儿子一共有八个。
皇帝是皇长子,下面还有老三老四老五老七老十老十一老十二。
还有七位公主,公主们出嫁了四个,如今后宫里还有三位。
无眠碰见的是先帝最小的一个孩子,十二皇子英琼宇。
这孩子甚至是先帝过世后才生的,是个遗腹子。
今年九岁,奈何他命苦,一落地母妃就血崩而逝,父皇也没了。
太后和陛下倒是对他照顾,总归不是亲生的。
又加上先帝溘然长逝,太子继位但是匆忙,皇帝哪里顾得上一个遗腹子的弟弟?无非是嘱咐后宫里的宫人和宫女伺候好。
紧接着就是后来的谋逆案。这忙来忙去,等皇帝太后终于坐稳了,回头看,才发现先帝留下这个遗腹子……不会说话。
也不是说不能说,就是说不好,他也不是傻,就是说话慢吞吞,做事也不快,显得有些呆笨。
也就是这二年才教导的好些了。
但是也不能说话快了,九岁的孩子了,一说快就错频。
此时见了无眠,身边的内侍忙提醒他:“十二皇子,快给皇后娘娘请安。”
十二皇子于是慢吞吞:“请……皇嫂……安。”
以前的无眠是瞧不上这位的,不过到底没有私底下见过,这还是头一回。
“不必多礼,怎么穿这么多?这天气不热吗?”虽然还是暮春,但是今天真的好热。
十二皇子咧嘴,就是嘛,就是很热啊,嬷嬷非得给他穿。
他走上前:“嬷嬷……怕我冷,就……穿多了。”
“是吗?晌午了,可以去换下来一件,傍晚时候再穿,不然热也容易热出毛病来啊。”无眠耐心道。
前世也没有亲弟弟,不过有个可爱的堂弟,跟眼前这个小可爱似得,也笨笨的。
十二皇子于是点点头就走了。
没想到过了一刻钟,他又来了:“换……了。”
无眠笑出声来:“好,来一起看看花?”
十二皇子点头对她笑:“好。”
“皇嫂……最……喜欢什么……花?”十二皇子问。
无眠把扇子抵在额头上想:“这不好说啊,我觉得花都不错。非要选的话,那就白月季吧。”
“白……月季?我……我没见过。”十二皇子认真想。
“是吧,白色的花宫里不太多。你呢,你喜欢什么花?”
“我……我海棠。”十二皇子确定道。
“海棠,真是好眼光,我也觉得海棠好看。”
“你……你方才……说你喜欢……月季。”十二皇子有点觉得她骗人。
“我一开始就说了花都不错,一定要选就选白月季。也没说海棠不好对不对?”无眠好笑的摸摸他的头:“这不是什么非得选一个的游戏对不对,我完全可以有最喜欢,还有喜欢,还有有点喜欢,对不对?”
十二皇子想了好就点头:“那我……最喜欢……海棠。”
“嗯,你真的很有眼光。”无眠肯定。
十二皇子脸红,从来没有哪个是主子的人对他这么肯定。
他其实不是个傻子,平时遇见别的娘娘之类的,说几句话就闭嘴了。
今日却特别想倾诉:“皇兄……说……母后……生辰。生辰要到了……要送礼物。皇嫂……送什么?”
“啊……”无眠愣了一下。
“娘娘,太后娘娘千秋就在四月啊。”临水提醒。
“哦对,不是说明年是五十大寿么。”所以今年还过啥?有啥好过的呢?
“生辰礼物我还没预备好。”
“我……画画。我……养在宫中……身无长物……只有……孝心。”十二皇子肯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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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奴婢瞧着付美人那样子,不太对劲。”临水小声道。
“付美人进宫三年多,一直不得宠,陛下很少去的。”临水又补上一句。
“是啊。”无眠点头。
确实付美人的不得宠是真的,看起来还不是因为要遏制太后母族,因为付家虽然是个大家族,却并不是什么特别有权势的人家。
付太后虽然扶持付美人,但是看起来并没有叫这个侄女如何出头的意思。
大概是维持一下付家跟皇室的姻亲关系吧。
皇帝与太后是亲母子,一向关系是好的,也不至于虚情假意,但是皇帝确实不喜欢付美人。
付美人长得也不错,不至于这么不得宠才对。
可就是不得宠。
“这事看起来很是有些蹊跷,那么多人伺候着呢,怎么就摔成这样了?”临水又道。
无眠点头,确实蹊跷。刚听到还以为是跟别人争执,结果也没有。
“你们探听到什么也罢了,要是没有就不要管。有太后在,付美人那咱们少问询才好。你去传话,就说我的意思,叫后宫众人别去打搅她养伤。看着她也不喜欢叫人打搅才是。”
“是。”临水去办了。
这件事不大,无眠也没太过留心。
晚上皇帝来,她就叫人摆好了饭菜。
英琼楼看她的衣裳笑道:“你适合这种颜色。”
无眠今日穿的是一身紫色的裙子,这颜色确实很正。
“陛下看着好,那便是真好。”无眠不怎么走心的道。
“只是首饰少了点,再压一支步摇正好,摇曳生姿,显得你人更加漂亮。”英琼楼勾了一下无眠的耳环道。
“好,下回要是出去,就按照陛下说的打扮。”无眠对他微笑。
英琼楼满意点头:“先用膳吧。”
吃过晚饭,皇帝手头还有几本折子,他不是那种对后宫严防死守的人。只要不是机密折子,他一般去哪个宫里偶尔也会带。
只是以前的无眠吧,不懂还爱多话,所以皇帝就鲜少带来她这里。
今日可不一样,皇帝叫磨墨,无眠就磨墨。
只磨墨一个多余的字也没说。
皇帝披折子,无眠就抽了一张纸写字。
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等皇帝做完了事侧头看无眠正在摇头。
“皇后怎么了?不满意吗?”
无眠放下笔,指了指最后写的那个玉字:“太圆润了,没骨头一般。”
英琼楼看过去,她写的是‘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本就要磋磨,何必那么有骨头。圆润一些,倒也少受罪。”
无眠将她写的那张纸丢一边:“玉有灵,也未见的就愿意被磋磨。”
“皇后这话,倒像是有些不平?”英琼楼打趣。
此时已经走到了一遍,宫女们端来热水,无眠亲自给英琼楼洗手。
他的手就很有骨头,摸起来硬的,也骨节分明,挺好看的。
她轻轻将他手上沾上墨汁的地方洗净:“不平倒是不至于,只是觉得世间万物,都该有个本来面貌。那水里泡着的石头叫溪水常年冲流,颗颗圆润,还有什么用处呢?无非也只能铺了地。越踩越没有棱角。”
英琼楼在水里抓住了无眠的手,也给她揉洗:“以前竟不知皇后如此见解独到。”
无眠微笑,两个人洗好了手,英琼楼叫人将折子拿走。
也该准备休息了。
上来床榻,无眠主动趴在英琼楼胸口:“陛下今日可否轻些,别只顾着自己如何?”
这话说的就叫英琼楼很不是个滋味了:“皇后这话,果然是有些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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